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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芽的心猛地一跳！难道…这留声机…也和曾阿姨有关？和那诡异的伞有关？
她强忍着手心的灼热，悄悄靠近了几步，躲在旁边一个高大的文件柜阴影里，仔细观察。
这时，一个穿着体面绸缎长衫、戴着金丝眼镜、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看架势像个小经理），端着一个紫砂茶壶，踱着方步走了过来。他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对着正在低头记账的曾树生，用一种刻意压低却难掩傲慢的腔调说道：
“树生啊，等会儿张太太来取她先生海外汇来的那笔‘特别款’，你知道该怎么说吧？按老规矩，扣除‘手续费’和‘保管费’后的数目，嗯？”他特意在“特别款”和“手续费”上加重了语气，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暗示。
曾树生握着钢笔的手猛地一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屈辱和挣扎，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在那经理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她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麻木。她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声音干涩地应道：“是…经理…我…知道了…”
就在她口中说出“知道了”三个字的瞬间——
角落那台古怪的留声机，无人触碰的唱针，竟然“唰”地一下，自动滑落到黑色唱片的纹路上！
“滋啦…滋啦…”
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响起！
紧接着，一个冰冷、机械、毫无感情的合成女声，如同鬼魅般从留声机的黄铜喇叭里清晰地播放出来：
【检测到违心之言。关键词：知道了（实际含义：被迫同意克扣）。喷彩带。】
“噗——！！！”
留声机顶部的某个隐蔽小孔，猛地喷射出一大蓬五颜六色、闪闪发光的纸屑彩带！彩带纷纷扬扬，如同天女散花，瞬间洒满了曾树生的头发、肩膀和她面前的账册！
这突如其来、荒诞至极的一幕，让整个银行角落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曾树生和她头上、肩上那滑稽的彩色纸屑！
曾树生整个人僵在原地，脸色由苍白瞬间涨得通红，又迅速褪成死灰！巨大的羞耻感和被当众揭穿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身体因为极度的屈辱和愤怒而剧烈颤抖着！
“噗嗤…”旁边一个年轻女职员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即赶紧捂住嘴。
那经理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狠狠瞪了一眼那台“惹祸”的留声机，又看向成了众人笑柄的曾树生，眼中没有同情，只有被冒犯的恼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曾树生！你搞什么名堂？！”经理恼羞成怒地呵斥道，试图转移焦点，“工作时间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不快收拾干净！”
曾树生低着头，肩膀颤抖得更厉害了。她默默地、如同行尸走肉般，伸手拂去头上的彩带，动作僵硬而麻木。屈辱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被她死死忍住。
小芽躲在文件柜后，看着这一幕，又惊又怒！这台留声机…竟然能分辨真假话？而且会用这种荒诞又残酷的方式揭穿谎言！它到底是谁放在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羞辱像曾阿姨这样被迫说谎的人吗？
就在这时，那个胖经理似乎觉得丢了面子，为了掩饰心虚，他清了清嗓子，对着曾树生，用一种更加虚伪、更加“语重心长”的语气说道：
“树生啊，你也别往心里去。这世道艰难，大家都不容易。我们银行也是为大家保管财产，辛辛苦苦，收点合理费用，天经地义嘛！你说是不是？”他眯着眼睛，盯着曾树生，等着她附和。
曾树生身体一僵，她知道，如果她此刻违心地说“是”，那该死的留声机一定会再次喷出彩带，让她承受更大的羞辱！
屈辱、愤怒、不甘…种种情绪在她心中翻涌！她张了张嘴，想说“是”，那简单的音节却如同千斤巨石堵在喉咙口！她想起家中咳血的丈夫，愁苦的婆婆，还有那永远填不饱肚子的米缸…巨大的压力让她几乎窒息！
最终，那沉重的现实还是压垮了心中微弱的反抗火苗。她痛苦地闭上眼，极其艰难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是…”
声音微弱，充满了无尽的屈辱和绝望。
然而！
预想中的彩带喷射声并未响起！
留声机的唱针依旧搭在唱片上，黄铜喇叭一片死寂。
胖经理愣了一下，似乎也感到意外。
就在这时——
留声机内部发出一阵低沉的“咔哒”声，仿佛内部的机械结构在转换。
紧接着——
“嗡…”
一阵极其微弱、却无比清雅、悠远的桂花香气，如同初秋的夜风，悄无声息地从留声机的黄铜喇叭口袅袅飘散出来！
那香气清甜而不腻人，带着一种宁静、安详的韵味，瞬间驱散了银行角落里的烟草味和金钱的铜臭！香气萦绕在曾树生周围，如同温柔的手，轻轻拂过她紧绷的神经和屈辱的心灵。
曾树生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台留声机，又下意识地深深吸了一口那清雅的桂花香。一股奇异的暖流伴随着香气涌入心田，那淤积的屈辱、愤怒和绝望，仿佛被这香气温柔地抚平了一丝，紧绷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她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和…一种久违的、被理解的慰藉？
【检测到真心实感（屈辱下的无奈认同）。关键词：是（蕴含巨大痛苦）。飘桂花香。】
那个冰冷的机械女声再次响起，但这次，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和？
胖经理和周围的职员都惊呆了，面面相觑。这台留声机…还会飘香？这到底是个什么邪门玩意儿？
小芽也被这转折惊呆了。她看着那袅袅飘散的桂花香气，又看看曾树生脸上那丝细微的放松和茫然，心中若有所悟：原来…这台古怪的留声机，并非单纯的羞辱工具？它喷彩带惩罚“违心之言”，却会飘香回应“蕴含痛苦的真心话”？它…它在鼓励说真话？即使那真话带着屈辱和无奈？
就在这时，小芽手心紧握的向日葵头绳，再次传来一阵剧烈的灼热和共鸣感！而且，这一次，共鸣感的方向，首指留声机内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留声机的深处，与她的头绳，与那“真话”的力量，产生了强烈的呼应！
她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留声机底座深处那幽暗的内部结构…
就在这一瞬间——
异变陡生！
留声机喇叭口飘散的清雅桂花香气中，一丝极其稀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灰雾，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悄无声息地混入其中！那灰雾带着一丝熟悉的、冰冷的腐朽恶意，目标明确地朝着正沉浸在香气中、心神略微放松的曾树生——飘了过去！
小芽瞳孔骤缩！是雨巷岔口那把伞下的灰雾！它们竟然能混入留声机的桂花香里！
“阿姨！小心！”小芽失声惊叫！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那丝混在桂花香中的灰雾，如同最狡猾的毒蛇，在曾树生毫无防备地深吸第二口香气时，顺着她的呼吸，无声无息地钻入了她的鼻腔！
曾树生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脸上那丝因为桂花香而浮现的短暂慰藉和放松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和麻木！眼神中的茫然迅速褪去，重新被一种更深的、仿佛被抽空了灵魂的空洞和灰败所取代！她的皮肤似乎也在瞬间失去了血色，透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灰！
更让小芽头皮发麻的是，她清楚地看到，在曾树生灰色制服套裙的衣角内侧，一小团如同活物般的粘稠灰雾，正悄无声息地滋生、凝聚，如同一个不祥的印记！
“嗬…”曾树生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不属于她的怪异气音。
那冰冷的机械女声再次从留声机中响起，但这一次，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杂音？
【检测…滋啦…目标…状态…异常…滋啦…关联…伞…记录…滋啦…】
“砰！”
一声突兀的脆响！
那张一首放在留声机转盘上的、没有任何标签的黑色胶木唱片，竟然毫无征兆地、自行爆裂开来！化作无数细小的碎片，西处飞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