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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老宅坐落在城西的半山腰，远离市中心的喧嚣。夜色中，这座融合了东西方建筑风格的庞大宅邸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沉甸甸的、挥之不去的压抑感。
林溪挽着顾衍舟的手臂，踏入门厅。脚下是光可鉴人的意大利大理石，头顶是巨大的水晶吊灯，将一切都照得无所遁形。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雪茄、香水以及…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
“来了。” 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顾鸿生，顾衍舟的父亲，启宸资本的真正掌舵人，端坐在客厅主位的紫檀木太师椅上。他年过六旬，身材依旧挺拔，穿着考究的中式绸衫，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带着审视和评估，首首落在林溪身上，仿佛要将她里外看穿。
“爸。” 顾衍舟微微颔首，声音平淡无波。
“伯父好。” 林溪努力维持着镇定，露出得体的微笑。
“哎呀，这就是溪溪吧？真人比照片上还漂亮呢！” 一个穿着墨绿色丝绒旗袍、妆容精致的女人热情地迎了上来，她是顾鸿生的续弦，柳芸。她笑容温婉，亲热地拉起林溪的手，眼神却像最精密的扫描仪，飞快地掠过林溪的穿着、首饰，带着不易察觉的精明和算计。“衍舟真是好福气，不声不响就给我们带回来这么标致的儿媳妇。”
“大嫂~” 一个带着几分慵懒和戏谑的声音插了进来。顾泽宇，顾衍舟同父异母的弟弟，斜倚在酒柜旁，手里晃着一杯红酒。他继承了顾家优良的外貌基因，但眉眼间总带着一股玩世不恭的邪气，此刻看向林溪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探究和一丝阴鸷的嘲讽。“看着…挺‘专业’啊？” 他刻意拖长了语调，“不知道是哪方面专业？是…哄得我哥开心呢，还是…帮林家起死回生啊？” 话语里的恶意，赤裸裸地指向林氏纺织的困境。
林溪脸上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指尖微微发凉。
就在这时，一首沉默的顾衍舟突然动了。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臂，揽住了林溪纤细的腰肢，掌心灼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林溪身体瞬间僵硬如木偶。
他微微低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声音却低得只有她能听见，冰冷刺骨：“微笑，挽紧我。别露馅。” 在外人看来，这俨然是一副耳鬓厮磨的恩爱模样。
林溪心脏狂跳，强压下推开他的冲动，脸上迅速堆起“羞涩”的笑容，顺势更紧地挽住了他的手臂，手指却在他背后掐得生疼。
晚餐在巨大的长餐桌上进行。菜肴精致，气氛却僵硬得如同结冰。
柳芸似乎打定了主意要“了解”他们，笑吟吟地问：“溪溪啊，你跟衍舟是怎么认识的呀？一定很浪漫吧？快跟我们说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顾泽宇更是好整以暇地晃着酒杯，等着看好戏。
林溪喉咙发紧。怎么认识的？一场冰冷的交易？她下意识地看向顾衍舟。
顾衍舟神色自若，拿起公筷，极其“体贴”地夹了一块油光发亮的红烧肉放到林溪面前的骨瓷碟里——那是她最讨厌的肥腻食物。他动作优雅，语气带着一丝难得的温和（假装的）：“说起来，还要感谢一场官司。林小姐代表林氏和我们旗下一个子公司有些业务往来上的小摩擦，在谈判桌上据理力争，寸步不让。” 他侧头看向林溪，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深邃，带着一丝“深情”的戏谑，“当时我就觉得，这姑娘真带劲儿，像只炸毛的小猫。后来…自然就追到手了。”
这个离谱的“一见钟情于法庭”的故事，配上他此刻“温柔”的注视，成功让柳芸和顾鸿生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顾泽宇则嗤笑一声，显然不信，却也没再追问。
林溪只能配合地低下头，脸上适时地飞起两朵“羞涩”的红晕，内心却翻江倒海。看着碟子里那块油腻的红烧肉，她胃里一阵翻腾，还得强颜欢笑。
顾泽宇显然没打算轻易放过她，又状似无意地提起：“对了，哥，听说林氏最近遇到点麻烦？宏远那个老狐狸可不好对付。嫂子嫁过来，是不是能帮林家喘口气了？” 话里话外，坐实了林溪“攀附”和“交易”的身份。
林溪握着筷子的手微微发抖。
顾衍舟放在她腰间的手似乎收紧了一瞬，随即又松开。他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西两拨千斤的力道：“生意上的事，各有各的缘法。林氏根基深厚，些许风浪，不足为虑。倒是泽宇你，听说最近在‘南城’项目上出了点岔子？老爷子不太高兴。” 他轻描淡写地将话题引开，同时不动声色地警告了顾泽宇。
顾泽宇脸色一僵，悻悻地闭了嘴。
一顿饭，吃得林溪心力交瘁。她借口去洗手间，逃离了那令人窒息的大厅。
冰凉的水拍在脸上，才让她稍稍清醒。看着镜中脸色苍白的自己，林溪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补好妆，她推开厚重的洗手间门。
走廊幽深安静，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刚走出几步，一个身影就斜刺里靠了过来，带着浓重的酒气和古龙水味。
“嫂子~” 顾泽宇堵在她面前，脸上挂着轻佻的笑容，眼神却像毒蛇一样黏腻。他伸出手，竟想摸上林溪的脸颊，“一个人躲这儿多闷啊？我哥那人冷得像块冰，不解风情得很。瞧这委屈的小脸儿…不如…”
林溪猛地后退一步，脊背却撞上了一个坚实温热的胸膛！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从她身后伸出，如同铁钳般，狠狠攥住了顾泽宇伸过来的手腕！
“啊！” 顾泽宇痛呼一声，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林溪惊魂未定地回头，撞进顾衍舟深不见底、翻涌着暴戾寒意的眼眸里。他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走廊的温度骤降。
“管好你的手，泽宇。” 顾衍舟的声音比北极的寒风更刺骨，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他盯着顾泽宇，眼神中的警告如同实质的刀锋。“再有下次，我不介意替你管管。” 说完，他猛地甩开顾泽宇的手腕。
顾泽宇踉跄一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着顾衍舟搂住林溪的肩膀，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带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走廊里只剩下顾泽宇粗重的喘息和怨毒的眼神。
回到车上，顾衍舟立刻松开了搂着林溪的手，仿佛刚才那个维护她的男人只是错觉。他靠在后座，闭目养神，恢复了那副冰冷疏离、生人勿近的模样，周身寒气弥漫。
林溪坐在另一侧，心乱如麻。刚才那一刻，顾衍舟眼中翻涌的暴戾和警告，让她心惊。他是在保护他的“所有物”不受侵犯？还是…另有原因？这座深宅大院里的水，比她想象的更深、更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