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火长歌之1840

第18章 墨润大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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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铁火长歌之1840
作者:
糊涂老鲁
本章字数:
3038
更新时间:
2025-07-08

迪化城南的“铁骆驼”工坊旁,悄然立起三间苇棚。当林长东将第一块烟煤熏黑的石板挂上土墙时,放羊娃巴图咬着馕饼嗤笑:“识字能挡哥萨克马刀么?”

阿月尔解下头巾拂去石板煤灰,腕间银铃随动作轻响:“你家的母羊去年冻死三只,可是?”她在石板上画了个月牙,“若认得历书上的节气,立冬前就该修好羊圈。”炭笔又添几道竖线,“若会算数,该买多少草料过冬?”巴图盯着那鬼画符,馕饼啪嗒掉进沙土。

扫盲班首夜,油灯映着三十张沟壑纵横的脸。林则徐执炭笔写“田”字,老农库尔班突然站起:“这字像俺家地头的水渠!”老人颤巍巍在“田”字竖勾处添了道岔口,“渠分三股浇麦子,该这么写!”

哄笑声中,阿月尔捧来湿沙铺成长案。她以指代笔划出“田”字凹痕,注水成渠,麦粒为籽。库尔班盯着水中倒映的灯焰,突然在沙盘画出阡陌纵横的沟网:“明年试种稻子,水要这么引!”

林长东胸中热流翻涌。他劈开胡杨木制成活字,阿月尔熬煮狼毒草根制成土墨。当库尔班颤抖着印出人生第一张田契——“库尔班·买买提 租迪化南坡地二十亩”——老农竟将油墨未干的纸贴胸揣着,当夜睡在田埂上。

纺织工坊的午歇时分,女工们围看阿月尔演示奇技。她将染线的茜草汁兑入胶水,在素布上写回文“春”字。布浸碱水后,唯字迹处不褪色。

“这叫防染印花!”陕西来的织娘秀云惊呼。阿月尔却摇头,引线穿过布上字痕:“用针脚绣字,才是真功夫。”她教女工以经纬为格,彩线作笔,在呢料上织出“天山工坊”的徽记。

林长东送来新印的《棉花图说》,女工们却对着“花铃期”“吐絮期”的方块字犯愁。阿月尔剪碎图册,将字块缝上各色布条——红花布条系在结铃棉株,白絮布条绑近成熟棉桃。棉田霎时成了活字盘,维吾尔姑娘热依汗指着白絮布条欢呼:“吐絮!该摘了!”

那夜林长东修订教材至三更。烛火爆蕊时,阿月尔无声递来苇杆吸杯,玛黛茶的苦香混着她袖口染缸的靛蓝气息。他抬头撞见她睫毛上跳动的烛光,慌忙蘸墨掩饰:“防染印花法该编进《工技初阶》...”

“叫《女儿巧技录》。”她指尖划过他刚写的“靛蓝发酵温度”,在页脚补画支温度计——玻璃管里红液竟用茜草汁点染,“男子写的书,缺这个。”

林则徐的流放书房成了活字库。三万枚胡杨木活字按《康熙字典》排序,老人每日拂晓校字,咳嗽声震得木格簌簌落灰。这日他盯着一枚“女”字活字蹙眉:“《烈女传》太过陈腐...”

阿月尔正送药进来,闻言拔下银簪在“女”字旁刻了个小纺锤:“纺纱织布的女子。”簪尖又点向“男”字,添柄铁锤:“打铁的男子。”林则徐抚掌大笑,银簪游走间,《百工图鉴》的雏形在案头铺展。

除夕夜,林则徐在书院中庭铺开巨幅桑皮纸。三百学子各执毛笔,将一年所学凝为“新春联”。库尔班颤巍巍写下“渠水暖”,热依汗对仗“棉铃丰”,巴图在横批处歪歪扭扭描出“铁骆驼壮”。

墨迹未干时,阿月尔拎来冻硬的羊脂。她刻刀飞转,将联句反雕成阳文版,滚上油墨拓印百份。红纸分赠乡邻,迪化城第一次遍贴汉回双文春联。

分发至城东清真寺,伊玛目抚着“学问是穆民的生命”的经文联沉吟。忽有哥萨克探子纵马抢联,阿月尔甩出羊毛绳套马!套索绷首刹那,林长东抓住她后腰防止坠马。隔着冬袍,他掌心感到她腰肌绷紧如弓弦。

“放手!”阿月尔旋身甩脱,红头巾却飘落林长东臂弯。她策马追敌的背影溶入月色,发辫散开如泼墨。

书院烛火通明。林则徐将红头巾系在活字架顶,取“女”字活字蘸满金墨,在《西域新书》扉页按下朱印。墨痕漫漶如并蒂花,老人提笔注:

**女子解鞍,文光乃照天山雪**

更鼓声里,林长东着头巾边缘的银线绣字——那是阿月尔昨夜偷偷补的哈萨克谚语,译作汉文在烛焰下忽明忽暗:

**骏马追风时,青草正吻它的蹄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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