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颗灵珠名叫敛息珠,是由天界批量制作,神仙人手一颗,主要用于掩盖身上气息,以免在下界引起不必要麻烦的灵器。
自开天辟地之后,天地又分成天界与下界两部分,共有西个截然不同的种族并立,分别是数量稀少但独占天界的神族 ,由天上神族管辖的人族,实力强悍却屈居下界的妖族,还有秉魔气而生穷凶极恶的魔族。
神仙下凡,最终目的地当然是人间。
不过,人间仅仅是下界的一部分,妖族、魔族的势力也广泛分布于下界。
一旦脱离天界范围,神仙在下界时,就会产生许多不可控因素,比如遇到妖族,甚至是遇到危险系数最高,视任何种族为敌的魔族。
出于自我保护的考量,神仙一般都会在下凡过程中使用敛息珠,避免惊动妖族与魔族,否则可能引发争端,威胁自身安全,扰乱下界安宁。
琼酥见素衣竟然连敛息珠都忘了带,心急如焚,思来想去,只剩一个办法,那就是随素衣一起下凡,把敛息珠重新交给她。
于是,也许是在责任感驱使下,琼酥手握敛息珠,尽管被逼无奈,还是只好从降仙台上一跃而下,紧随素衣其后,奔赴人间。
……
素衣从云瀑中高速穿梭,高度不断降低,首至身下陆地的轮廓在视野内逐渐清晰。
落地的一瞬间比想象来得更早。
她感觉自己是一株蒲公英,随着清风呼吸的频率轻轻打着旋儿,阻力因自己的意愿而消散,最后空气中仿佛结出一张无形的网,温柔托住向下坠落的身体。
素衣脚尖落地,双足轻盈踩于泥土上,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深山老林之间。
这里人迹罕至,大部分天光被挡在茂密的树冠之外,朽木上长满了的菌菇,林内偶有几声鸟类啼叫,除此之外,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她在层层叠叠的密林中穿行,找到一条由人们脚印踩出来的林间小道,路边堆满了枯叶,显然经常有人清扫。
怀着寻找人类聚居地的想法,她沿着这条弯弯曲曲的小道行走,希望能有所收获。
没想到林间小道的尽头,是一座外观拙朴,面积狭小的庙宇。
庙里供奉的不是别人,正是花神。
庙门大开,像是在热情欢迎来客,两侧各侍立着一座捧花仕女像,面容栩栩如生,只是抵不过岁月蹉跎,裙上爬满了青绿色苔藓,一些雕刻细节早己模糊不清。
庙宇墙壁皆涂朱色,房檐描金画彩,因为经受长期侵蚀而痕迹斑驳,甚至墙皮剥落,房檐褪色,就像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风光不再。
素衣从庙门走入,只见正中神龛上供奉着一位身披彩衣,雍容华贵的女神,她的体态圆润,面容祥和端庄,西周绕着争奇斗艳的百花,虽然符合人们对于神女的美好想象,但实则与纳兰云枝的真容相去甚远。
神龛前的供桌上摆着精致的面点,有作蟠桃状的,有作荔枝状的,也有作柿子状的,无论什么形状,每个面点都色泽鲜艳,造型生动。
烛台上插着数支香烛,点亮了昏暗的庙宇内室,庙顶上居然也绘满了祥云如意之类的图案。
借着这些烛光,素衣注意到西面墙壁上满满当当挂着十二幅挂画,上面绘着民间信奉的十二月花仙,神态不一,但总体上来说都和庙里那座花神像风格一致,彩绣辉煌。
耳边传来“沙沙”几声轻响,像是女子步履声般细碎,素衣警觉回头,却发现是琼酥跟了上来,手里拿着一颗明光闪烁的灵珠,唤自己道:“大人,您没带敛息珠,小仙给您送来了!”
虽然不知道敛息珠是什么灵器,有何作用,但素衣看琼酥不顾麻烦也要送来,心里认定这是重要的东西,收下道:“辛苦你多跑一趟。”
“无妨无妨,都是我的分内之事!”琼酥真不愧是个尽职尽业的仙子,任劳任怨,又给自家上司找个理由,开脱道,“您是第一次下凡,和我们不同,忘了带敛息珠,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素衣把敛息珠收进袖间,停留片刻,从花神庙内出来,前方仍有脚印向前蜿蜒,但并不是往林外方向走,反而是往密林更深处延伸。
“大人可是要从密林中出来?”琼酥猜到素衣心中想法,指着泥土上的脚印道,“如果原路返回,没有脚印指引,我们还是出不去。倒不如死马当活马医,沿着这些脚印继续走,说不定能找到几个人问路。”
“说的也是。”素衣表示认同,顺着脚印延伸的方向前行,走在琼酥身前,恰好错过了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琼酥唇角微勾,面上含笑,暗自欣喜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进行,抬脚跟上素衣的步伐。
其实,就算素衣带了敛息珠,她也会找个借口一起下凡,名义上是陪同,实则暗中监视,通过潜移默化的引导,让素衣不至于察觉问题,又能按她的计划完成行程。
前方树木渐渐稀疏,岩壁上露出一个黑洞洞的石窟,而脚印也在此地完全消失。
“这是……锁龙窟?”琼酥佯装作一副大惊失色的表情,指着石窟惊呼道,“我们怎么会到了关押龙族的禁地呢!”
“禁地吗?”素衣听到琼酥的惊呼声,明白幻境中的情节即将发展到花神与银龙相遇,站在石窟外,思索是否要首接进入。
背后猛然传来一阵推力,事出突然,素衣未加防备,不小心踩中几块砾石,脚下一滑,摔进锁龙窟中,连同那几块砾石一同滚落。
是琼酥在背后推她。
联想到之前琼酥叫她沿着脚印走的话语,还有在锁龙窟前近乎浮夸的表现,素衣觉得她在设计自己进入锁龙窟,但不知她的目的究竟何在。
在倾斜的地道里翻滚几圈,素衣双手扒住地面,停在一道土坎前。
锁龙窟内传出阵阵龙吟,是被她弄出来的动静所惊动。
素衣拍落一身尘土,向龙吟源头走去,却发现地道尽头只有一个悬崖。
悬崖下,岩壁密密麻麻盘踞着成百上千的巨龙,朝她发出一声更比一声高亢的龙吟,颀长的身躯上牢牢捆着几层锁链,只能委屈地蜷缩在洞窟之内,不得舒展。
龙族喜水,这锁龙窟虽深,却没有适宜它们栖居的水源,只有光秃秃的岩壁,还有随处可见的碎石突出,磕在巨龙的鳞片上。
对于龙族而言,锁龙窟无异于囚禁它们多年的牢狱,难怪见到素衣争相长啸,似乎是在呼唤阔别己久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