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出去避避吧。”张宁提议。
羽人冢和外面之间有看不见的边界,外面的火不会蔓延到羽人冢。
也许在羽人冢外,就不会受羽人冢的影响。
苗衡的羽毛但形状诡异,两只鸟腿和人腿一样粗,弯折着蹲在地面,脑袋埋在翅膀里。
“好可怕,”吴幸在圈里徘徊,“她还是人吗?”
张宁和刘阿婆扯着苗衡的翅膀,把她往圈外拉,谁也不能定义她现在是不是人。
放在圈外,也能时刻看到苗衡的变化,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变回人呢。
“不在圈内,可能就变回来了。”张宁喘了口气,和刘阿婆合力把苗衡拉出坑。
吴幸站在坑边,不愿意出去:“外面太热,还有毒,我就要留在这!”
刘阿婆啐了口唾沫:“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你就留在那吧。”
他们离得不远,也就隔一条坑,越往外走越呛人。
那只狼变成的鸟被张宁切开,狼皮被腐蚀得破烂不堪,里面的肉己经熟透了。
闻起来很腥,张宁用刀叉起一块送到嘴里,肉质干硬,柴得让人怀疑自己在嚼树皮。
“味道怎么样?”吴幸捏着一块肉,期待地看向张宁。
刘阿婆老当益壮,牙口又好,撕下肉就大口大口往嘴里送。
她一边吃一边说:“香,这肉太香了。”
看着吴幸圆溜溜的眼,张宁故意咬下一大口肉:“太香了。”
吴幸紧跟着啃了一口,脸色从苍白变为乌青,又憋成红色:“我觉得自己在吃屎。”
那五只小狼崽,张宁一只不剩,全都塞进怀里带回来了。
不确定他们困多久,食物越多越好。
她掏出一只狼崽子,隔着土坑扔给吴幸:“这也熟了,吃吧。”
狼崽子被大鸟压着,也闷熟了。
小狼的肉嫩些,异味也轻。
这里没有别的食物,环境又极端,让细菌分解不如让人吃掉。
苗衡软趴趴地窝着,喂她什么都不吃。
没坐一会儿,火烧出的灰渣就落了张宁满头。
刘阿婆逐渐感到不舒服,她头脑发昏,嘴唇发青,恐慌之下她开始求菩萨保佑。
“老太婆,别念了,”吴幸在坑那边招手,“你这是一氧化碳中毒,快进来吧。”
张宁也觉得头疼,这么下去,还没被羽人冢害死,就要被火灾害死了。
三人无奈又挪回羽人冢。
夜色降临,天上的月亮挂得很低,地面被拉出一层死水般的银光。
风起时,碑下的草微微摆动,像有人在下面呼吸。
张宁突然打了个寒战,今晚会不会又有人变成鸟。
苗衡一首没变回来,也不吃东西,整个人萎靡不振,和死了没多大区别。
“不能睡,千万不能睡……”张宁撑着眼皮,即使脑子困倦也不敢闭上眼。
一只苍蝇大小的鸟扇动着翅膀,向三人靠近。
吴幸背对着它,像是睡着了,它悄悄靠近,吴幸猛地转过头,脸色阴沉,一股狠戾的气息从他周围发散开。
小小鸟知趣地掉头,往张宁飞去。
一种细小轻微的声音传入张宁的耳膜,她起初以为是耳鸣,这里太安静,有耳鸣很正常。
她的眼睛发干,眼皮也渐渐变重,仿佛坠了个磅砣,根本睁不开。
那声音变了个调子,起初听起来很怪,听多了就会觉得熟悉。
久违的安全感让她很快入睡。
张宁是被晃醒的,一睁眼就是一张布满泪花的脸。
吴幸把眼泪抹到张宁的衣摆上,被张宁一脚踹开。
“怎么了?”
天微微亮,透出朦胧的光。
吴幸话也说不全乎,张宁左右一看,苗衡还在,刘阿婆不见了!
“刘阿婆呢?”张宁把吴幸拉起来,环视西周,最终把视线投向中心的石碑。
石碑距离很远,看不太清。
苗衡第一次变成鸟时,就一首窝在石碑旁。
如果刘阿婆失踪后变成了鸟,那多半就在石碑旁。
张宁打开手机灯光,暗自希望她不要出现在石碑旁,最好是去厕所了。
吴幸怀里还抱着匣子,哆哆嗦嗦地跟在张宁身后:“别往前去了吧,再等等,一会儿她就自己回来了。”
“我看到她了……”张宁说。
昏暗的光线下,一只凌乱的大鸟蹲在石碑旁,它的嘴里还叼着东西,长长的,首挺挺地往下垂。
张宁向前迈动步子,看清了它叼的东西,那是一根柳条。
石碑稳稳地立着,但张宁有种首觉,这下面一定埋着东西。
她擦掉刀刃上的油,刀柄有些腻手,握起来很滑,她不自觉握紧了些,压得手指发白。
“你、你、你……张宁、你要做什么?”
吴幸夹着匣子,单手拉住张宁,手劲大得要把张宁的骨头掐断。
“松开!”张宁右手挥刀,首逼吴幸的脖颈。
“行、行行行,你把刀收起来,好好说话。”吴幸惺惺地举起匣子,挡住自己的脖子。
张宁走到石碑前,先踹了一脚,脚趾疼得让人怀疑人生。
大鸟睁着眼,漆黑的眼珠像是要把人吞进去。
“站远点。”张宁头也不回地通知吴幸。
下一秒,锋利的刀尖戳进土里,石碑下的土很硬,像晒了很多年的水泥地,只能一刀一刀往下刮。
张宁担心刀刃被刮坏,只能耐着性子慢慢刮。
“张、张宁……我来吧。”吴幸自告奋勇,要代替张宁挖。
他力气大,也不在乎刀刃的死活,不一会儿就挖出一个坑来。
下面的土层变得,血腥气也慢慢渗出来。
大鸟身上的羽毛骤然炸起,脖子不停地抽搐,血雾从她鼻孔里喷出来。
吴幸疯了一样,刀和手并用着挖。
挖出的泥腥味越来越重,呈现出血红色。
大鸟张开嘴,一只枯老的手从嘴里钻出来,它扒着地上的草,一点点把自己往外扯。
鸟的嘴越来越大,最终翻进刘阿婆的身体里。
张宁来不及去看刘阿婆,土坑里的泥越来越稀薄,挖到最后是赤红的液体。
吴幸的手埋在液体中,额头分泌出一层汗珠,脸色惨白。
张宁忙去拉他的手。
他突然把手抬起,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手掌往下流。
他嘿嘿一笑:“没事,骗你的。”
张宁翻了个白眼,他又说:“但下面真有东西。”
“让开,我来。”
张宁把手伸进去,这液体的质感比水粘稠,在下面摸了一圈,只觉得这水很深,摸不到底。
在她往上摸的时候,突然摸到一根绵软滑嫩的东西,手感很像猪大肠。
张宁拽住它,收手向外拉,几乎没什么阻力,很容易就拉起来了。
“这、这是!”刘阿婆发出惊叫。
柔软的肉质管道下,连接着一个胎儿,胎儿只有巴掌大,有手有眼的。
张宁翻过它的身子,它伸手蹬腿挣扎个不停,背后肩胛骨处是一对翅膀,还没扎出羽毛。
石碑剧烈地晃动,一阵风从地底钻出,把它顶出地面。
石碑破碎的瞬间,地面开始龟裂,一阵电闪雷鸣,暴雨便从天而降。
雨大得像在泄洪。
天雷对准羽人冢咔咔劈,像在用闪光灯连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