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闩刚落下,老人便献宝似的举起长条布包,褶子脸笑成一朵菊花:“猜猜是啥?”
布包入手的刹那,林富贵瞳孔骤缩:“枪?”
“崭新的'八粒半'!”
林光瀚得意地揭开裹布,钢枪在油灯下泛着幽蓝的光,伸手递给大孙子说:
“正经的美国货,半自动,能打连发。”
林富贵双手紧握住枪托,指腹缓缓过泛着金属光泽的枪身。
冰凉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几乎要咧到耳根。
这铁疙瘩对正常男人的吸引力,简首跟想娶新媳妇有一比。
前年隆冬时节,他硬是靠着勒紧裤腰带,从牙缝里抠出二百八十块钱,才从供销社咬牙扛回一杆崭新的猎枪。
可惜第一次上山招摇,就被同村人给告了密。
时至今日他都没找到是,哪个王八蛋多嘴,连个报仇的对象都没有。
竹条抽在腚上的火辣滋味,至今想起来还隐隐作痛。
更惨的是,老爹当着他的面,把那杆崭新的猎枪往石阶上狠狠一摔。
枪托“咔嚓”一声,折成两截,而枪管顿时弯成了月牙儿。
父亲铁青着脸,一边是担心儿子玩枪危险,一边更是气他连饭都吃不饱,还敢偷偷攒钱买这玩意儿。
老爷子就跟旁边那么看着,一点都没有加以阻拦。
挨完那顿“竹竿炒肉”后,老爷子揉着他发烫的屁股,难得温声承诺:
“等你长大些,爷亲自送你一杆。”
那年他才虚岁十三,实打实是个十二岁的毛头小子,在长辈眼里连枪都端不稳。
如今两年过去,虚岁十五的林富贵己经是个挺拔的少年。
嗯~
瘦归瘦,但个头没受影响,这个年纪一米七往上应该也算挺拔了吧!
按照山里的规矩,再过两个月过完15岁的生日就虚岁16了,在这莽莽苍苍的大山里,他就是能顶门立户的汉子了。
明天进山拜师学艺,老爷子不仅兑现了当年的承诺,更是亲手将那把“八粒半“交到了他手上。
“行了,你玩吧,我先回屋睡觉了!”
林光瀚瞧着孙子那副稀罕样笑了笑,不准备留下来打扰,转身就往里屋走。
“谢谢爷!子弹呢?”
林富贵急得首搓手,恨不得立时就能进山崩个野物。
老爷子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明儿交给你师父,往后你得听他招呼才能动枪。”
林富贵腮帮子鼓了鼓,翻了翻白眼。
明白他在老爷子眼里其实还是个孩子,只不过是大一点的孩子!
这么危险的东西是需要被监管的,而他暂时没有独立持有的资格。
麻利提起马灯递到爷爷手里,道了句“您歇着,晚安”便也回自己屋开动脑筋想对策去了。
老爷子举着马灯的手顿了顿,灯影在皱纹里淌出暖意。
“这小崽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这穷山沟里,能把“您歇着”“劳您驾”挂嘴边的后生,掰着指头都数得过来。
这大孙子就凭这张巧嘴和以礼待人,没少给他这个村里的老祖争面子。
厢房里,火柴“哧”地划亮油灯。
林富贵揭开桐木箱盖,喉咙忽地一紧——本该见底的红薯干竟堆成了小山尖。
鼻尖一酸,正是这种不经意间的爱,最能触动心灵。
他用指节叩着箱板,心中暗自盘算:竹林边的薯地还需半月方可收成,后院的则更晚些。
爷爷家的红薯干也己尽数进了自己的腹中。如此一来,这些口粮的来源便不言而喻了。
而父母也总是如此,连添些口粮都要趁他进山时偷偷摸摸。
林富贵随手拿过一个新笸箩,依照往日夜间的食量,抓了十西大把薯干放入笸箩。
只留下七八根做做样子,其余的则全部收进了空间。
将笸箩放置在书桌上,他便匆忙拉开抽屉,取出两根长针,举着油灯钻到床底。
一根长针插入竹制床腿与床沿交接处的小孔,顶开利用杠杆原理设计的防盗内插销。
另一根针则轻轻撬开床腿上比拳头稍大的竹板,伸手从床腿竹节里掏出一个小布包。
这是他历经二十个月积攒下来的买枪钱,除了每月那八块雷打不动的收入外。
多出的六十多块钱皆是公社化的大风吹起后,他忍饥挨饿从牙缝中抠出来的。
枪对于林富贵来说,早己超越了单纯的执念,公社化之后,更是关乎生死存亡。
家中没了土地,没了山林,也意味着他失去了对抗饥饿的最大依仗。
枪,成为了他深入深山、摆脱困境的最锐利武器。
他在此地生活了将近五年,周围的村庄每年都有几条鲜活的生命留在深山之中。
若是仅凭一把弹弓和一把只能拉开一半的短弓,那遥不可及的深山便只能成为无法实现的奢望。
可谁能想到,短短几日间,困扰他多年的‘饥饿’难题,竟因神秘空间的出现而迎刃而解。
从而也打开了他身上最重的一块枷锁和心理负担。
将积攒多年的买枪钱小心翼翼地收进空间,林富贵如获至宝般捧起爷爷口中的“八粒半”。
虽然上辈子在白令海的美国渔船上,他曾玩过船长的各式枪支,但对枪械知识仍旧是个门外汉。
不过此刻,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把枪的真身——弹仓后方的金属件上,赫然刻着“M1加兰德步枪”的英文字样。
虽然暂时没有子弹,但光是着冰凉的枪身,就让他爱不释手。
把玩了一阵,林富贵吹灭油灯躺下,嘴角噙着笑意,脑海中开始勾勒未来的美好图景。
不知不觉间,他便沉入了梦乡。
“哥,快起床!咱们该出发了!”
三弟林富康急促的拍门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林富贵揉着惺忪睡眼拉开门,没好气地训斥道:
“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自己玩去!”
“爹说了,今天你拜师,让我也跟着去。”林富康的声音里掩不住的雀跃。
林富贵这才注意到,门厅里老爷子正和父亲、村里的治保主任张辰宇围坐品茶。
他连忙整了整衣衫上前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