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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颗白色的小药片，在惨白灯光下泛着无机质的冷光。陈默递到唇边的手，在他眼中瞬间带上了可怕的意味。
陈默的手僵在半空，水杯里的水晃了晃，溅出几滴。他完全懵了，看着北北眼中的敌意和深藏的痛楚，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医生显然也愣了一下，职业化的温和表情凝固，眉头微微蹙起，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和疑惑。
“小伙子，别激动！这是止痛药” 医生放慢语速，语气尽量平和，带着一种面对不合作病人的职业耐心，“你伤得很重，肋骨有骨裂，多处软组织挫伤，内脏也有轻微震荡迹象。”
“止痛？” 北北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他的目光扫过医生身上那同样毫无生气、惨白的大褂，扫过那装着药片的透明小盒，最终落回陈默脸上。这个青年眼中的关切和困惑是真实的，没有虚伪的掩饰。
“此物…气息非善。” 北北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试图解释他那源自古老认知的警惕。他无法用这个世界的语言描述他的认知。陈默看着北北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排斥，又看看医生略带无奈的眼神。他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将那颗药片放回药板凹槽。“不吃就不吃吧，你别激动，别崩了伤口。” 他转向医生， “张医生，他可能…可能脑子摔得有点迷糊。要不…再观察一下？”
张医生看着北北依旧紧绷的身体和充满戒备的眼神，又看了看监护仪上相对平稳但虚弱的数据，点了点头：“好。情绪过于激动对伤势恢复不利。陈默同学，你看着他点，有任何异常，比如剧痛难忍、或者发热，立刻按铃叫护士。”
医生转身离开，白大褂下摆在门口一晃消失。病房里只剩下“滴…滴…”的仪器声。
陈默拉了张凳子，在离病床稍远一点的地方坐下。他看着床上脸色苍白却依旧难掩某种凌厉轮廓的男人，试探着开口：“那个…我叫陈默，耳东陈，沉默的默。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自己的名字？家在哪里？怎么会跑到‘野狼脊’那种荒山野岭去？”
名字？家？
北北的眉头再次深深锁紧。记忆的深渊依旧空茫，只有一些巨大而模糊的碎片沉浮不定：冰冷无垠的星空，破碎的玉盘，还有…一种仿佛背负了整个宇宙运转般的沉重孤寂感。他试图抓住“北北”这两个字，它似乎就在舌尖，带着某种熟悉的震颤，却又像隔着一层磨砂的琉璃。
“北…” 他沙哑地吐出一个音节，随即陷入更深的茫然，“…北？” 他重复了一遍这极其微弱的一丝熟悉感。
“北？是名字吗？姓北？还是名字里带个北字？” 陈默立刻追问。
北北却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眼神空洞地投向天花板那片惨白的“天顶”。囚笼…这个念头涌上心头。
陈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普通的日光灯管。他挠了挠头，换了个话题：“野狼脊是我们学校附近一座挺险的山，平时除了像我们这种作死找刺激的户外社团，基本没人去。昨晚我们几个在山坳里露营，半夜听到溪水那边有巨响，跑过去一看…就发现你了。” 他顿了顿，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脸上还带着后怕，“你浑身湿透，衣服破得厉害，身上好多可怕的伤口，血都把旁边的石头染红了，人己经没意识了。我们几个吓坏了，轮流把你背下山，折腾了大半夜才送到这县医院…”
北北静静地听着，陈默的描述无法在他空白的记忆里勾勒出任何画面。溪水？巨响？坠落？这些都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故事。他唯一能感知的，是此刻身体的虚弱和无处不在的疼痛，以及…那失去的力量。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嘶鸣！那声音穿透玻璃，如同某种巨大凶禽的厉啸，带着撕裂空气的蛮横力量！
“呜——嗡——！！！”
北北浑身剧震！他猛地从床上弹起半身，动作快得不像重伤之人！他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死死刺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窗外那片被高高的古怪建筑切割成方块的灰暗天空！
一只巨大的、银灰色的“铁鸟”，正带着震耳欲聋的轰鸣，低低地从城市上空掠过！冰冷的金属身躯反射着阴天的光，姿态蛮横而充满力量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