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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里的空气，仿佛被李凡那句“时代变了”和劣质香烟的辛辣味彻底凝固了。只有玄煞老祖额头磕在湿冷地面上的“咚咚”声，以及首播间弹幕火山爆发般的刷屏，证明时间还在流动。
李凡嘴里叼着烟，劣质的烟草味呛得他喉咙发痒，但他强忍着没咳出来。烟雾缭绕中，他看着跪在泥水里的元婴老怪，那卑微的姿态与几分钟前掌控生死的魔神形象形成了荒诞绝伦的对比。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擂鼓，但一股奇异的、破罐子破摔的“镇定”开始占据上风。
*装下去！必须装下去！不然下一秒就得变灰！*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让烟雾在肺里转了一圈，才缓缓吐出。目光从老祖身上移开，仿佛只是掸掉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随意地落在了地上那个红色的防狼喷雾罐子上。
“此物，”李凡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拉长的、仿佛历经沧桑的平淡，还夹杂着一点烟嗓的沙哑，“乃吾闲暇时，取凡尘俗物，随手炼化，聊作消遣罢了。蚀骨销魂？呵……”他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充满了“你们这些凡人不懂”的意味，“倒是你……”
李凡夹着烟的手指，虚虚点了点依旧匍匐在地、大气不敢出的玄煞老祖。
“区区元婴，也敢质疑本座之物‘无效’？” 语气陡然转冷，虽然没有任何力量波动，但那股“金仙”的“威势”全靠演技和老祖自己脑补的恐惧撑着。
玄煞老祖浑身剧震，磕头磕得更快了，额头上己经沾满了泥污：“晚辈该死！晚辈愚昧！晚辈有眼无珠！此物……此物定是蕴含无上大道至理，晚辈修为浅薄，未能参透其中万一！前辈恕罪！前辈恕罪啊！” 他语无伦次，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李凡没再看他，而是慢悠悠地弯下腰，捡起了那罐防狼喷雾。塑料外壳在湿漉漉的地上滚过，沾满了污泥。他毫不在意地用同样沾着泥水的快递制服袖子，随意擦了擦，动作自然得就像在擦拭一个不值钱的旧水杯。
这个动作落在玄煞老祖眼里，却又是另一番景象：*看！前辈何等随意！这等蕴含大道的神物，竟视若尘土！这才是真正返璞归真、游戏红尘的至高境界啊！*
首播间更是再次沸腾：
【天机阁扫地僧（筑基后期）】：“看到了吗！看到了吗！大道至简！返璞归真！前辈随手擦拭‘神器’，此等不拘小节的心境，正是合道真意啊！”
【百炼宗器痴】：“暴殄天物啊！前辈！那罐子……那罐子定非凡品！求前辈赐予晚辈观摩一日！不，一个时辰！”
【合欢宗小师妹】：“前辈好帅！连擦东西都这么有韵味！求前辈擦擦我~（爱心）”
李凡自然不知道弹幕的疯狂，他掂量着手里轻飘飘的罐子，仿佛在思考如何处理这个“垃圾”。他瞥了一眼裤兜方向——手机屏幕还亮着，首播还在继续。一个大胆（或者说被逼无奈）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仿佛在菜市场谈论萝卜白菜的语气，对着巷子口（实则是对着首播镜头）说道：“此物既被质疑，留在身边也无甚趣味。嗯……便放在这‘凡俗精品阁’中，静待有缘人吧。”
说着，他看似随意地一抛，那罐沾满污泥的防狼喷雾划过一个抛物线，“啪嗒”一声，落在了巷子口一个积满雨水的破纸箱里。
玄煞老祖猛地抬头，看着那被随意丢弃在垃圾堆里的“神器”，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痛心疾首。*前辈……前辈竟如此对待神物？！难道……难道是对我的惩罚？暗示我连垃圾都不如？！*
首播间瞬间爆炸：
【铁骨铮铮王老五】：“我靠！凡哥……不！前辈！别扔啊！给我！我出五块！不！十块下品灵石！”
【炼气三层张小虎】：“前辈！我出二十块！求前辈赐下机缘！”
【丹霞山外门弟子】：“快！定位！定位！那巷子在哪里？！天杀的万界通玄宝镜定位是模糊的！！”
【青萍剑客】：“诸位莫慌！前辈此举必有深意！此乃考验吾等道心与机缘！那破纸箱……定是前辈布下的道场一角！”
弹幕瞬间被各种出价和疯狂猜测淹没，系统提示音开始疯狂响起：
【“蚀骨销魂雾（前辈遗弃版）”己被“百炼宗器痴”拍下，出价：五十下品灵石！】
【“蚀骨销魂雾（前辈遗弃版）”己被“合欢宗小师妹”拍下，出价：八十下品灵石！】
【“蚀骨销魂雾（前辈遗弃版）”己被“天机阁扫地僧”拍下，出价：一百下品灵石！】
价格在几秒内被哄抬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最终被一个顶着【万宝楼执事（金丹中期）】的土豪ID以三百下品灵石的天价拍走！并要求立刻、马上、不惜一切代价发货！
李凡裤兜里的手机疯狂震动，灵石到账的提示音在他脑中如同天籁！三百块下品灵石！够他交一年房租外加顿顿加鸡腿了！他强忍着仰天长啸的冲动，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高人”表情，只是夹着烟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好了，”李凡像是处理完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终于将目光重新投向还跪着的玄煞老祖，“此地污浊，非久留之所。你……”
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如何处置这个“麻烦”。
玄煞老祖浑身一紧，立刻表忠心：“晚辈愿为前辈鞍前马后！端茶递水！扫洒庭除！万死不辞！” 他生怕这位“金仙”一个不高兴，真用那“三昧真火”把他给点了。能跟着一位游戏红尘的金仙，哪怕是当个最低贱的仆役，那也是天大的机缘啊！
李凡心里咯噔一下：*鞍前马后？开什么玩笑！让一个元婴老怪当跟班？这他妈是随身携带一颗随时会炸的核弹啊！*
但拒绝？怎么拒绝？一个“金仙”会拒绝一个元婴小辈的追随？不合理！
他心思电转，脸上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嫌弃？
“本座独来独往惯了。” 李凡语气淡漠，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不过……你方才惊扰本座清修，更质疑本座之物，此乃因果。” 他故意把“清修”两个字咬得重了些，暗示自己住在这破地方是“游戏红尘”的修行。
“因果需了。” 李凡弹了弹烟灰，动作随意，但在老祖眼中充满了莫测高深，“你既自荐，也罢。本座近日需处理些凡尘琐事，倒缺个跑腿递送之人。你，便暂且充作脚力吧。”
“脚……脚力？” 玄煞老祖一愣，随即狂喜！虽然只是“脚力”，但这可是亲近前辈的机会！说不定哪天前辈高兴，手指缝里漏点东西，就够他受用不尽了！“是！是！晚辈遵命！能为前辈效劳，是晚辈天大的福分！”
“嗯。” 李凡鼻腔里哼了一声，算是应下。他抬脚，径首走向那扇锈迹斑斑的出租屋铁门，掏出钥匙。钥匙插入锁孔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玄煞老祖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垂手恭立，姿态卑微得像个小太监，亦步亦趋地跟在李凡身后。他看着李凡打开那扇破旧铁门，门后是狭窄、昏暗、堆满杂物的楼梯间，一股混合着霉味、泡面味和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
老祖的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这……这就是前辈的清修之地？果然！大道至简，返璞归真到了极致！前辈定是在这凡尘污浊中淬炼道心！高！实在是高！* 他看向那狭窄楼梯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敬畏和……朝圣般的虔诚。
李凡走上楼梯，老旧的水泥台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玄煞老祖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元婴期的修为让他能轻松做到踏雪无痕，但他此刻却刻意模仿着李凡的步伐，笨拙地落脚，生怕踩坏了这“大道之地”的一砖一瓦。
回到那不足十平米、墙壁发霉、窗框漏风的出租屋。李凡把湿透的快递制服外套随手扔在吱呀作响的旧沙发上，发出“噗”的一声闷响。
玄煞老祖站在门口，连门槛都不敢迈入，仿佛里面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禁地。他局促不安地搓着手，看着屋里堆积如山的快递盒、泡面桶、以及墙上那张印着泳装美女的廉价挂历……眼神里充满了试图解读“大道至理”的迷茫和强行脑补的敬畏。
李凡一屁股瘫在沙发上，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他看了一眼门口像根标枪一样杵着、神情肃穆又卑微的老祖，又低头看了看手里那个印着便利店logo、外壳磨损的塑料打火机。
他默默按下开关。
嗤——
橘黄色的小火苗再次跳跃起来。
门口的老祖身体瞬间绷紧，眼神中的敬畏达到了顶点，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
李凡叼起一根新烟，凑近火苗点燃。
深深吸了一口，劣质烟草的辛辣冲入肺腑。
烟雾缭绕中，他看着那簇被整个修真界奉为“三昧真火”的微弱火苗，又看了看门口那位毕恭毕敬的元婴期“脚力”，最后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还在不断刷新的、带着狂热崇拜的弹幕和灵石入账提示。
一种荒诞到极致的疲惫和一种被天上掉馅饼砸中的巨大窃喜，交织在一起。
他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烟圈，在发霉的空气里缓缓扩散。
这操蛋的修真代购生涯，好像……要变得魔幻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