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镇事件结束后的第三个月,我在城郊旧书市场淘到一本线装古籍,扉页上歪斜的蝇头小楷写着“铃音志”。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干枯的铃兰花,轻轻一碰,花瓣簌簌掉落,露出夹层里半张褪色的船票——日期赫然是白衣女子照片拍摄的前三天。
深夜伏案研究时,手链突然发出蜂鸣。这次不是高频震颤,而是类似琴弦拨动的绵长余韵。手机屏幕自动亮起,地图软件标记出一处废弃的码头。导航路线穿过七座桥,最后停在锈迹斑斑的铁门前,门把手上缠着褪色的红绸,缠绕的方式与二十年前照片里孩童腰间的丝带如出一辙。
推开门的瞬间,咸腥的海风裹挟着铜铃残响扑面而来。岸边停着艘布满藤壶的旧船,船舱里堆满用麻绳捆扎的木箱。最上层的箱子裂开缝隙,露出半截缠着银丝的铃铛——正是白衣女子在照片里佩戴的样式。当指尖触碰到铃铛的刹那,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暴雨中的船骸、戴着青铜面具的神秘人,以及某个少年将铃铛投入深海的画面。
“第七次钟声不止是封印失效的倒计时。”身后突然响起沙哑的男声。转身望去,一个戴着斗笠的老者正用竹杖敲击地面,每敲一下,地面就浮现出与手链相同的纹路,“它是召唤仪式的引信,而你手里的铃铛,不过是用来混淆视听的赝品。”
老者话音未落,海面突然翻涌沸腾。数十只脖颈挂着铃铛的鲛人破水而出,它们眼中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张开布满尖牙的嘴,发出类似铜铃走音的嘶鸣。船身剧烈摇晃,那些原本捆扎木箱的麻绳竟活了过来,如灵蛇般缠住我的脚踝。
混乱中,怀中的古籍自动翻开,空白页浮现出血色字迹:“以影为引,以铃为契,唯有斩断因果之线方能破局。”我猛然想起白衣女子消失前比的噤声手势——她在暗示不能被钟声干扰心神。于是强忍着手链灼烧的剧痛,咬破指尖在掌心画下镇铃符,将积攒的所有灵力注入其中。
符篆化作流光击中领头的鲛人,它脖颈的铃铛应声碎裂。随着第一声清脆的破碎声,其余铃铛也开始连锁反应。海面掀起滔天巨浪,无数青铜锁链从海底升起,将残存的鲛人拖入深渊。当最后一个铃铛沉入水中,老者摘下斗笠,露出与照片里投铃少年一模一样的面容。
“当年我们选错了封印方式。”少年望着海面,眼神充满悔恨,“现在该由你来重写规则了。”说罢,他化作点点星光融入我的手链。晨光中,船骸逐渐被海浪吞没,而那枚银丝铃铛却悬浮在我掌心,表面浮现出从未见过的神秘纹路——那或许是开启下一段秘辛的关键。掌心悬浮的铃铛突然发出幽蓝光芒,神秘纹路如活物般扭动,在我手背烙下相同印记。古籍无风自动,泛黄纸页簌簌翻飞,最终停在空白扉页,一行金粉小字缓缓浮现:“铃启八门,影溯千劫”。
手机在裤袋里疯狂震动,锁屏界面跳出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竟是我此刻站在废船前的背影,照片下方用血红色字体标注着**“第七日戌时,城隍庙井台”**。当我抬头查看天色,发现原本清亮的晨光不知何时变得昏黄如旧胶片,海面漂浮的碎木竟映出二十年前那场暴雨的倒影。
回到家中,我在古籍夹层里发现了半枚铜扣,边缘刻着与铃铛相同的纹路。铜扣时,手链突然浮现全息投影:三个蒙着面的人正在古老祭坛上以铃为引进行某种仪式,祭坛中央的青铜钟与记忆碎片里暴雨中的船骸造型如出一辙。投影末尾,其中一人摘下兜帽,露出与我有七分相似的面容。
第七日戌时,城隍庙古井蒸腾着白雾。当最后一缕夕照消失,井壁青苔间突然渗出黑色液体,凝结成无数微型铃铛悬在空中。井中传来孩童哼唱的童谣,歌词竟与古籍扉页铃兰花干枯的脉络完全吻合。随着歌声渐急,井底升起巨大锁链,缠绕的红绸间隐约可见戴着青铜面具的鲛人骸骨。
就在此时,手链剧烈发烫,将铜扣吸离掌心,与井底骸骨颈间的残缺配饰严丝合缝。整座城隍庙开始倾斜,瓦片坠落的轨迹在空中凝成星图,指向东南方的无名岛屿。当第一声晚钟响起,我发现自己的影子竟脱离身体,化作银铃虚影飞向迷雾深处,而古井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