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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的剑刃泛着冷冽的光，在雨幕中划出一道森寒的弧线，剑尖几乎要贴上砂糖梨的咽喉。她踉跄后退，踩在泥泞里的裙摆瞬间沾满黑污，绣着并蒂莲的香囊早己被雨水泡得发胀，在地上滚出老远。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砂糖梨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泪水混着雨水从眼角滑落，砸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她望着眼前这个曾说要“护她一生”的男人，他的眉眼依旧俊朗，可那双曾盛满温柔的眸子，此刻只剩下贪婪与冷漠。
“假？”沈墨嗤笑一声，剑锋又逼近半寸，冰冷的触感让砂糖梨脖颈发麻，“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真心？你身上的凤魄才是真的，能助我飞升成仙的力量才是真的！”他手腕微沉，剑刃在她颈间留下一道浅痕，血珠瞬间渗出，被雨水冲刷成淡红的细线。
“那些花灯……那些茶……”砂糖梨死死攥着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从破碎的记忆里找出一丝破绽，或是一丝……或许并非全是谎言的证据。可脑海里闪过的，全是他教她认花时眼底的算计，背她下山时指尖若有似无的试探，甚至连那碗润肺茶，此刻想来都像是在探查她灵力的引子。
“不过是哄小孩子的把戏。”沈墨的语气轻佻又残忍，“你以为凭你这山野丫头，真配得上我沈府公子？若不是为了凤魄，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他突然伸手去抓她腰间的玉坠，那枚梨形玉佩是师父给的信物，也是凤魄气息的源头。
砂糖梨猛地侧身躲开，腰间的玉坠被扯得链子崩断，坠子贴着衣襟滑进怀里，滚烫得像团火。“你休想！”她不知哪来的力气，抓起身边的青石砚台就朝沈墨砸去。砚台擦着他的耳畔飞过，在身后的廊柱上砸得粉碎。
沈墨被激怒了，剑势陡然凌厉：“敬酒不吃吃罚酒！”他一剑刺向砂糖梨心口，招式狠戾，毫无半分留情。砂糖梨吓得闭上眼，预想中的剧痛却迟迟未到。耳边传来“铛”的一声脆响，伴随着兵刃交击的嗡鸣。
她睁开眼，只见一道白衣身影挡在身前，玄色长剑稳稳架住沈墨的剑锋。来人的袖口被剑气扫得翻飞，露出一截莹白的手腕，眼角那颗泪痣在闪电的映照下，竟透着几分决绝。
“夜无痕？”沈墨皱眉，显然没料到会半路杀出这么个人，“我沈府的事，轮得到你插手？”
“欺负弱女子，就轮得到我管。”夜无痕的声音比这秋雨还冷，他手腕翻转，长剑带起一股劲风，逼得沈墨连连后退。“这姑娘我保了，你若识相，就带着你的剑滚。”
沈墨打量着夜无痕，见他剑法精妙，绝非寻常江湖人，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却仍嘴硬：“你知道我是谁吗？敢跟我作对，怕是活腻了！”
“谁活腻了，试试便知。”夜无痕话音未落，剑己出鞘。他的剑法灵动如鬼魅，剑光裹挟着寒气，将沈墨的攻势一一化解。沈墨的招式虽狠，却显然在夜无痕手下讨不到便宜，几个回合下来，肩头己被剑气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染红了月白长衫。
“算你狠！”沈墨眼看讨不到好，又怕引来巡夜的官兵，撂下句狠话便翻身跃上墙头，临走前还怨毒地瞪了砂糖梨一眼，“丫头，你给我等着，这凤魄我迟早要拿到手！”
身影消失在雨幕中后，夜无痕才收剑转身。他低头看向砂糖梨，她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缩在墙角发抖，脸色白得像纸。“姑娘没事吧？”他的声音缓和了些，递过来一块干净的手帕，“雨大，我送你去避避。”
砂糖梨没接手帕，只是盯着他眼角的泪痣发愣。这颗痣她见过，前几日在醉仙楼听戏时，他就坐在邻桌，当时他看她的眼神，似乎就带着几分探究。“你……”她张了张嘴，想问他是谁，为什么要救自己，可喉咙像被堵住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住城郊听雪阁，离这儿不远。”夜无痕似乎看穿了她的顾虑，解释道，“沈墨在临安势力不小，你现在回去不安全。”他弯腰捡起地上那枚湿透的香囊，递给她时动作很轻，“先跟我走，天亮再做打算。”
砂糖梨看着他掌心的香囊，那歪歪扭扭的针脚此刻像在嘲笑她的愚蠢。她吸了吸鼻子，接过香囊攥在手里，指尖触到布料上化开的墨迹——那是她偷偷绣在莲心的“墨”字，如今己晕成一团黑。
夜无痕见她点头，便脱下外袍披在她身上。袍子带着淡淡的冷香，像是雪后松林的气息，裹住她瑟瑟发抖的身子。“走吧。”他提着剑走在前面，步伐沉稳，每一步都踩在水洼的边缘，尽量不让泥水溅到身后的人。
砂糖梨跟在他身后，踩着他留下的脚印往前走。雨还在下，敲打着油纸伞面发出沙沙的响，远处更夫的梆子声“咚——咚——”敲了两下，己是二更天。她望着夜无痕的背影，白衣在昏暗中像一抹微弱的光，可不知为何，心里那股不安却丝毫未减。
走到巷口时，她突然停下脚步。夜无痕回头看她：“怎么了？”
砂糖梨咬着唇，小声问：“你……认识沈墨？”她想起刚才两人交手时的熟稔，不像是第一次见面。
夜无痕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很快恢复平静：“江湖上略有耳闻。”他转过身，雨丝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别想太多，先去避雨。”
这次，砂糖梨没再追问。她跟着他穿过曲折的雨巷，听着自己的脚步声混在雨声里，像踩在碎掉的心上。怀里的玉坠依旧滚烫，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沈墨要的是凤魄，而她，从踏上人间的那一刻起，就注定逃不开这场劫难。
只是那时的她还不知道，眼前这道为她挡开剑锋的白衣身影，日后会给她带来更深的寒意。就像这深秋的雨，初时觉得清冷，却不知会一步步浸透骨髓，冻得人无处可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