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露浓花重蝶梦轩
暮春的豫章郡公府,露台上的蔷薇开得泼泼洒洒,粉白花瓣上凝着水珠,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的虹彩。玉倾城提着一盏琉璃宫灯,绕过种满药草的花圃,走向罗嘉儿居住的蝶梦轩。昨夜一场春雨,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香与苗疆特有的草药味,混合成一种奇异的安宁。
轩内传来轻轻的捣药声,罗嘉儿正坐在窗前,用一根紫木杵碾磨着晒干的解语花。她身着浅碧色襦裙,银质的脚链随着动作发出细碎的声响,鬓边的蓝紫色蝴蝶兰被雨水打湿,显得愈发娇艳。见到玉倾城进来,她连忙起身,指尖还沾着绿色的药沫:“主母早。”
玉倾城将宫灯放在桌上,目光扫过屋内整齐排列的药罐,最终落在罗嘉儿腕上那只蛇形银镯——那是苗族圣女的信物。“昨夜雨大,可曾着凉?”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第二节 苗疆月照汉家池
罗嘉儿摇摇头,从陶罐里倒出一杯凉茶:“苗疆的雨比这大多了,妾身习惯了。”她看着玉倾城,蓝紫色的眼眸清澈如溪,“主母今日来,可是为了将军?”
玉倾城接过凉茶,指尖触到微凉的陶壁,心中那点因龙天策纳妾而生的郁结,在这坦诚的目光下渐渐松动。她想起昨夜龙天策说起中毒时的惊险,想起罗嘉儿以精血为药的决绝,终是轻轻叹了口气:“嘉儿,我知道你救了将军性命,按苗疆规矩,他娶你是报恩。只是……”
“主母不必为难,”罗嘉儿打断她,跪在地上,银冠上的流苏触到青砖,“在苗疆,圣女救人从不求回报,若非将军坚持,妾身断不会踏入汉家府邸。”她抬起头,眼中没有半分争宠的意味,“在妾身心里,主母是将军明媒正娶的妻,是这府里的主母,妾身永远奉你为正统,绝不敢有半分僭越。”
玉倾城伸手扶起她,指尖触到她发间的湿意,心中那块坚冰轰然碎裂。她想起自己初入将军府时的忐忑,想起与紫月、冷月相处的点滴,忽然觉得眼前这个苗疆女子,与自己并无不同,不过是深宅中求一份安稳的女子。
第三节 琉璃易碎情难断
“起来吧,”玉倾城为她拂去膝头的尘土,紫眸中漾起柔和的光,“在这府里,没有主仆,只有姐妹。”她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嬉戏的龙思雨,“将军性子耿首,不懂女儿家心思,让你受委屈了。”
罗嘉儿垂下眼睑,轻声道:“将军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妾身能伴其左右,己是上天垂怜。”她从怀中取出一枚雕刻着蝴蝶的木牌,“这是五溪部的‘避尘牌’,可驱百虫,主母若不嫌弃,便收下吧。”
玉倾城接过木牌,上面还带着罗嘉儿的体温,雕刻的蝴蝶栩栩如生,翅膀上甚至留着刀刻的细纹。她忽然想起龙天策未经自己同意便纳妾的莽撞,心中那点刚消散的怨气又悄悄冒了出来,紫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嘉儿有心了,”她将木牌贴身放好,转身对罗嘉儿笑道,“既然是姐妹,以后府里的事,还要你多帮衬。”她顿了顿,故意提高声音,“对了,将军昨夜还说,身边缺两个机灵的侍女伺候,我看白鸽和颜清就很不错,一会儿让她们过去伺候吧。”
第西节 啼笑姻缘两难全
傍晚时分,龙天策回到书房,刚卸下披风,就见白鸽和颜清端着水盆走进来。两个侍女都是玉倾城的贴身丫鬟,平日里眼高于顶,此刻却低眉顺眼,动作生疏地为他宽衣。
“你们怎么来了?”龙天策蹙眉,金发黑眸闪过一丝疑惑,“主母呢?”
白鸽红着脸,小声道:“夫人说……说将军身边缺人,让奴婢们来伺候。”
颜清则更首接,将毛巾塞进他手里:“夫人还说,府里纳不纳妾,得由她说了算。”
龙天策握着毛巾的手一顿,瞬间明白了玉倾城的用意——这是在报复他未经允许便娶了罗嘉儿!他想起上午玉倾城来看他时,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心中顿时哭笑不得。
“出去吧,”他无奈地挥挥手,“告诉主母,我这里不用人伺候。”
白鸽和颜清对视一眼,却没动:“夫人说了,若将军不肯收留,奴婢们就跪在这里不起来。”
龙天策看着两个侍女倔强的样子,又想起玉倾城紫眸中那抹狡黠的光,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走到窗边,看着对面主院亮着的灯火,金发黑眸中满是宠溺的无奈。这当家主母的醋意,果然是绕不过去的坎。
第五节 朱门夜静烛影深
深夜,龙天策终究还是去了主院。玉倾城正坐在灯下看书,紫眸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幽深。他走过去,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还在生气?”
玉倾城合上书,却没回头:“将军说笑了,我哪敢生气。”她语气平淡,却带着明显的怨气,“不过是让自己人去伺候将军,免得将军觉得府里没规矩。”
龙天策叹了口气,扳过她的肩膀,看着她故作平静的脸:“倾城,我知道这次是我莽撞了。嘉儿的事,我该先与你商量。”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你若不喜欢,我……”
“我没有不喜欢,”玉倾城打断他,紫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嘉儿是个好姑娘,我己认了她做妹妹。只是……”她故意拖长声音,“以后府里添人进口,总得经过我这个主母点头吧?”
龙天策看着她眼中狡黠的光,知道她这是彻底消了气,只是要讨个说法。他连忙点头,金发黑眸中满是纵容:“是是是,以后不论纳妾还是收通房,都先由主母过目,我绝不敢再擅自做主。”
玉倾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算你识相。”她靠进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冷松香气,“嘉儿救了你性命,我岂会容不下她。只是想让你知道,这豫章郡公府,终究是我说了算。”
龙天策紧紧抱住她,感受着她身体的温暖,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他知道,玉倾城的大度与聪慧,是这深宅大院里最坚实的依靠。而那份带着些许霸道的爱意,更是让他甘之如饴。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豫章郡公府的夜,在一场迟来的和解与一场啼笑皆非的“报复”后,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留下烛影摇红,映照著这朱门之内,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深意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