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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叶清的“本周复盘与下周预规划”时间刚进行到一半。
林风社长在社团群里扔下一条消息：
“各位！今晚七点，东操场集合！主题：城市星光下的即兴狂想！带上你们的‘废品’和‘灵感’！”
没有方案。
没有流程。
甚至连“废品”和“灵感”的具体指向都没有。
叶清的眉头瞬间锁紧。
她的日程表上，今晚七点到九点，是“《批判性思维导论》期中项目文献梳理”。
她本能地想拒绝。
但“随心艺术社干事”的身份，以及她那尚未成功的“林风行为模式解析计划”，让她不得不点下“收到”。
七点整，东操场。
果然一片“狂想”。
有人抱着吉他，有人提着颜料桶，有人拖着几块破木板，还有人真的带来了一堆瓶瓶罐罐。
林风像个精力过剩的猴子，在人群里窜来窜去，一会儿指挥人把旧报纸糊在杆子上，一会儿又和几个人围着一堆轮胎大笑。
没有分组，没有任务分配，没有预设目标。
叶清站在人群边缘，像一个误入异次元的精密仪器。
她试图寻找可以切入的“工作节点”。
“需要帮忙统计物料吗？”她问离她最近的一个正在用塑料瓶敲打节奏的女生。
女生茫然地看了她一眼：“啊？随便玩啊！”
叶清的社交算法库，第一次出现了大面积的“指令无法识别”。
她该做什么？
她该说什么？
她的“高效沟通模板”在这里完全失效。
每一分钟都显得无比漫长和尴尬。
她看着林风和其他社员，他们脸上是那种纯粹的、毫无负担的快乐。
有人用废弃纸箱搭了个歪歪扭扭的“城堡”。
有人用颜料在旧床单上随意涂抹，美其名曰“情绪的色彩”。
这种快乐，源于过程，源于未知，而非精确的结果。
叶清的认知系统受到了剧烈冲击。
就在她几乎要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退场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晃了过来。
顾飞。
他手里拿着几根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枯树枝，另一只手还提着半瓶可乐。
“哟，叶大计划通，也来体验‘失控’的艺术？”他语气里带着点戏谑。
叶清脸颊微微发烫。
顾飞没等她回答，用树枝指了指不远处一群人正在做的事情：“看那边，‘影子涂鸦’，要不要试试？”
所谓的“影子涂鸦”，就是一个人在灯光下摆出各种姿势，另一个人用粉笔在地上勾勒出影子的轮廓，再随意填充色彩。
幼稚。
且毫无技术含量。
叶清的第一反应。
“来都来了。”顾飞不由分说，拉着她走了过去。
他先是自己当模特，让叶清画。
叶清握着粉笔，看着地上他那被灯光拉得奇形怪状的影子，第一次感到无从下手。
没有标准，没有参照，没有评分体系。
“随便画，”顾飞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画成ET都行。”
叶清深吸一口气，鬼使神差地，真的开始勾勒。
线条歪歪扭扭。
比例完全失调。
但当她退后一步，看着地上那个抽象的“顾飞影子”时，一种陌生的、微小的乐趣，悄然萌发。
轮到叶清当模特。
她有些僵硬地站在灯光下。
顾飞让她“随便动动，放松点”。
她尝试着伸展手臂，微微侧身。
顾飞画得很快，寥寥几笔，地上的影子人像却意外地有几分神采。
他还即兴给影子添上了一对翅膀和一顶歪斜的王冠。
“看，‘计划女王的意外飞行’。”顾飞笑着说。
叶清看着地上的涂鸦，看着顾飞脸上轻松的笑容，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忽然松弛了一瞬。
那种感觉，很陌生，却不坏。
活动快结束时，两个社员因为一块“艺术装置”的摆放位置起了点小争执。
叶清正想启动她的“冲突调解预案”，顾飞却己经走了过去。
他没讲什么大道理，只是拿起两人的作品，换了个角度并列摆放，又从旁边捡了根发光的荧光棒巧妙地搭在中间。
“这样看，是不是像在对话？”
争执的两人愣了一下，随即都笑了。
叶清看着顾飞。
他处理这种突发状况的从容，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对人和氛围的敏锐感知，再次刷新了她的“顾飞样本数据库”。
这个男生的“游离态”，似乎比她想象的更复杂，也更……难以捉摸。
活动在林风一声“灵感枯竭，下次再会”的吆喝中草草收场。
叶清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宿舍走。
她为自己一晚上的“失控”和“低效”感到沮丧。
但心底某个角落，却又对那种计划之外的、带着点混乱和未知的乐趣，产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好奇。
这个夜晚，像在她密不透风的完美计划墙上，凿开了一个小小的孔洞。
透过孔洞，她窥见了一丝别样的光。
那光芒，自由，散漫，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吸引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