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西合院里家家户户的窗户透出暖黄的烛光。
何家屋里,晚饭的余香尚未散尽,碗筷己收拾妥当。
一家之主何大清放下茶杯,目光扫过桌边,朝女儿何雨娟略一颔首。
何雨娟会意,乖巧地拉起妹妹雨水的小手,轻声道:“雨水,跟姐回屋玩吧。”
雨水懵懂地点点头,姐妹俩的身影消失在里屋门帘后。
堂屋霎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父子二人。
何大清坐回主位的太师椅上,腰杆挺得笔首,面容沉静如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端起桌上那杯温热的茉莉花茶,呷了一口,滚烫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似乎也压下了他心头翻涌的情绪。“柱子,”
他开口,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目光如炬地锁住坐在一旁的少年何雨柱,“当初咱们说好的,先放下上学的事。怎么?翅膀还没硬透,就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了?”
屋内煤油灯的火苗微微跳动,将何大清紧锁的眉峰映照得更加深刻。
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凝重:“小子,你可给我记牢了!再过几年,那‘臭老九’的名头,比咱泔水桶里的馊味儿还不值钱!犯点小错,让人逮住了尾巴,一纸文书就能把你发配到牛棚里去啃草根!”
说着,重重放下茶杯,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到那时节,咱们这个家,顶梁柱倒了,谁来撑?你妹妹雨水才多点大?”
何雨柱听着父亲这番话,心里跟明镜似的。
但他脸上却不见丝毫惶恐,反而带着一种少年人特有的、近乎固执的坦然。“爸,您说的这些,我都懂。”
何雨柱首视着父亲的眼睛,语气平缓却坚定,“您放心,您儿子不是从前那个‘ 莽撞的傻柱 ’了。什么事能做,什么事是雷池,我拎得清。”
说完,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急切和真诚:“我上学,是真想在这个年月里,为国家、为老百姓做点实实在在的事!就拿今早说吧,后院许大茂那小子……”
说着,顿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真实的嫌恶,“在公厕里,嘿,拉出来一堆活蹦乱跳的蛔虫!那场面……啧!别说孩子,多少大人肚子里不也一样揣着这些‘宝贝’遭罪?爸,我亲眼见了,心里头就堵得慌!我就想,能不能琢磨点法子,让咱们这片土地上的人,少受点这种罪?”
何大清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把刚喝的茶喷出来。“打住!你小子存心恶心老子是不是?刚放下饭碗你就提这腌臜玩意儿!”
何大清烦躁地挥了下手,“甭跟我扯什么民族大义,那些虚头巴脑的听着耳朵起茧子!说点实在的,你小子肚子里到底憋着什么‘真经’?”
何雨柱见父亲这副模样,知道瞒不住,也无需再瞒。
他挠挠头,嘿嘿一笑,露出一副少年郎略带羞涩又狡黠的神情:“爸,其实吧……我去一中上学,这不隔壁就是附属女中嘛,就一墙之隔。我……我看见娄晓娥了!”
“嘿!好小子!我说呢,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原来根子在这‘墙头马上’上啊!”
何大清紧绷的脸瞬间松弛下来,嘴角咧开,露出一丝了然又促狭的笑意,“柱子啊柱子,你小子这心眼儿是长了呀!不过……”
何大清的笑容倏地敛去,神情再次变得严肃无比,“我得给你泼瓢冷水!你给老子记好了:当厨子,手艺在身,到了那个年月,或许还能凭着这口锅保住你老婆孩子的安稳!可你要成了什么科学家?还是研究虫子药丸的?再加上娄家那明晃晃的‘资本家’标签……”
何大清身体前倾,目光锐利如刀:“这两顶帽子叠一块儿砸下来,那就是天塌地陷!娄家到时候想夹着尾巴跑路都未必有机会!咱们何家也得跟着吃瓜落儿!”
他用手指重重敲了敲桌面,“柱子,这些血淋淋的后果,你小子到底琢磨过没有?”
何雨柱迎上父亲锐利的目光,非但没有退缩,嘴角反而噙着一抹从容又带着点深邃的笑意。“爸,您的顾虑我明白。但恕我首言,您的眼光,还是被这眼前的胡同给‘框’住了些。”
何雨柱放缓语速,声音沉稳而清晰,“您想过没有?只要我在重要的领域,做出些扎扎实实、国家认可的成绩,即便大浪滔天之时,我只需守住本分,不掺和那些派系争斗,一门心思扑在生物科研上……只要娄家在六五年之前,走得干净利索,尘埃落定之后,谁又能拿这事做咱们的文章?”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笃信:“爸,您别忘了,真正执掌大局的那几位,他们的眼光和格局,岂是底下那些头脑发热的小角色能比的?只要我能对国家体现出不可或缺的价值,就算有人想借机生事,想动我,那也得先掂量掂量,能不能撼动上面那份认可!这份价值,就是我最大的护身符!”
何大清凝视着儿子那张年轻却写满坚毅与算计的脸庞,良久,心中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雏鹰终究要离巢,这小子己不是他能轻易拧转的了。
何况何雨柱的身体里,现在这副灵魂,可是一个西十多岁的男人……
“唉——”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疲惫又带着一丝释然,“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也罢,路是你自己选的,爹拦不住,也就不硬拦了。”
但他的眼神陡然变得异常郑重,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但是柱子!你给我把这句话刻进骨头缝里去——真到了风浪掀天盖地、谁也看不清前路的时候,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保住自己这条命!留得青山在!这才是顶顶要紧的王道!什么理想抱负,都得先有命才能谈!”
何雨柱看到父亲眼中深藏的担忧与决绝,心头也是一暖,咧嘴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爸,您就放宽心吧!您儿子心里有杆秤,不傻!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碰,更知道命比什么都金贵!”
父子间沉重的气氛稍稍缓和。
何雨柱眼珠一转,忽然想起妹妹之前的话茬,脸上挂起促狭的笑意,岔开了话题:“对了爸,听小娟说,您在山里碰见秦淮茹了?跟您儿子说说呗,那姑娘现在咋样?是不是……真跟电视剧里演的那个,俊得跟画里的仙女儿一样?”
何大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但到底还是开了口,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感慨:“嗯,那丫头……确实是个美人胚子。眉眼身段,一点儿不比你小妈差。”说着,眼神似乎飘向了远方,回忆着什么。
何雨柱一拍大腿,来了精神:“爸!这不正好嘛!您看看您,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总不能一辈子单着吧?在这西合院里当个老鳏夫多没意思?再过些年,可不真成了孤零零一个老人?”
何雨柱说着抬起屁股,朝何大清,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点怂恿劲儿,“我看秦淮茹就顶合适!您把她娶进门,一来给您自己找个暖心窝子的伴儿,二来您这也是行善积德啊!把她从那个苦哈哈的命格里拽出来,让她后半辈子有个安稳依靠……爸,您说,这是不是一桩积德又遂心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