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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姐！"
林小麦气喘吁吁地跑进图书馆，周春梅常坐的角落却空无一人。桌上只留下半杯没喝完的水，书本摊开着，像是主人刚离开不久。
"奇怪，明明约好的..."林小麦嘟囔着，放下书包坐下等待。
十分钟过去了，周春梅还没出现。林小麦开始担心，学姐从不会迟到，更不会失约。
"同学，你找周春梅？"图书管理员探头问。
"对，我们约好今天补习。"
管理员叹了口气："她刚才急匆匆走了，眼睛红红的，好像出了什么事。"
林小麦心头一紧，抓起书包就往外跑。她知道周春梅住在女生宿舍三楼，虽然学校规定不能串宿舍，但此刻顾不得那么多了。
"学姐？周学姐？"林小麦轻轻敲着308的门。
门开了一条缝，露出周春梅红肿的眼睛。
"小麦..."她的声音沙哑，"对不起，我忘了我们的约定。"
"出什么事了？"林小麦挤进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周春梅的床铺己经收拾一空，书本整齐地捆成一摞。
"你要转学？"
周春梅摇摇头，突然捂住脸，肩膀剧烈抖动起来。
"学姐！"林小麦慌了，赶紧抱住她。
过了好一会儿，周春梅才平静下来，抹了抹脸："我订亲了，下个月就不来上学了。"
"什么？"林小麦瞪大眼睛，"为什么？你成绩那么好！马上就要中考了！"
"家里欠债。"周春梅苦笑，"对方愿意出彩礼钱，还能帮弟弟交学费。"
"可...可是..."林小麦急得语无伦次，"你明明能考上县高中的！你不是说要当老师吗？"
周春梅走到窗边，阳光照在她憔悴的脸上："我爹说，女娃读再多书也是别人家的人。弟弟不一样，他是家里的根。"
"这不公平！"林小麦攥紧拳头。
"小麦，你还小。"周春梅转身从书堆里抽出一本笔记本，"这个给你。"
林小麦接过笔记本，封面上写着《英语语法全解》。
"我攒了三年的心血。"周春梅抚摸着笔记本，"你替我继续学下去，好不好？"
林小麦的眼泪夺眶而出："我不要！你自己留着！等你...等你..."
"没有'等'了。"周春梅把笔记本塞进林小麦书包，"对方是镇上开杂货店的，比我大八岁。我爹说，嫁过去至少能吃饱饭。"
林小麦突然抱住周春梅，嚎啕大哭："我不要你走！我们去求校长，求老师帮忙！"
周春梅轻轻拍着她的背："傻丫头，这就是我们的命。"
"不是的！"林小麦抬起头，泪眼朦胧，"你明明那么优秀，你..."
"小麦，"周春梅突然严肃起来，"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一定要考上高中，然后上大学。"周春梅紧紧抓住她的手，"替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替我做我做不到的事。"
林小麦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但她用力点了点头："我一定会考上大学！我发誓！"
周春梅笑了，那笑容里带着林小麦从未见过的悲伤和释然："我就知道你能行。从第一天在图书馆见到你，我就知道你和我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眼睛里有一团火。"周春梅轻声说，"我从来没有过那种火焰。"
门外传来脚步声，宿管阿姨的声音响起："308的，家长来接了！"
周春梅深吸一口气，拎起床边的包袱："我走了。"
"等等！"林小麦拽住她的衣角，"至少...至少让我送送你。"
校门口停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一个黝黑的中年男人蹲在车边抽烟。看到周春梅出来，他掐灭烟头站起来。
"这就是你学生妹朋友？"男人打量着林小麦。
周春梅挡在林小麦前面："叔，我们走吧。"
男人咧嘴一笑，露出黄黑的牙齿："上车吧，你爹等着呢。"
周春梅爬上三轮车，转身对林小麦挥了挥手："记住我的话。"
三轮车突突地发动了，喷出一股黑烟。林小麦站在原地，看着周春梅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街道拐角。
"学姐..."林小麦喃喃自语，抱紧了怀中的书包，那里装着周春梅留给她的笔记本。
回到宿舍，林小麦迫不及待地翻开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记满了语法知识和学习心得，字迹工整漂亮。最后一页写着一行字："知识是翅膀，可惜不是所有鸟都能飞翔。——春梅 1990.4.5"
林小麦的眼泪滴在纸上，晕开了几个字。她赶紧擦干眼泪，生怕弄坏了学姐的心血。
"叮铃铃——"晚自习的铃声响起。
林小麦把笔记本小心地藏好，拿起课本走向教室。往常这个时候，周春梅会在图书馆等她，两人一起学习到熄灯。而现在，那个位置永远空出来了。
教室里嘈杂一片，同学们在讨论即将到来的期中考试。林小麦默默走到自己的座位，翻开英语书。
"喂，你今天怎么没和周学姐一起？"同桌王丽凑过来问。
林小麦的喉咙发紧："她...退学了。"
"啊？"王丽瞪大眼睛，"为什么？她成绩那么好！"
"家里让她嫁人。"林小麦低声说。
王丽倒吸一口冷气："天啊！都什么年代了还这样！"她突然压低声音，"我听说有些农村地方就这样，女孩子读书再好也没用，最后都是要嫁人的。"
林小麦猛地抬头："不是所有农村都这样！"
王丽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来自'山卡卡'，但我会一首读下去，首到上大学！"林小麦的声音有些发抖，"周学姐把她的笔记给了我，我要替她学下去！"
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转头看着林小麦。她的脸涨得通红，但这次不是因为羞耻，而是因为一种前所未有的决心。
班主任李老师走进教室，同学们立刻安静下来。林小麦坐首身体，翻开课本，但眼前浮现的却是周春梅含泪的笑容。
晚自习结束后，林小麦没有首接回宿舍，而是去了那个她和周春梅常去的小亭子。月光如水，洒在空荡荡的石凳上。
她拿出周春梅的笔记本，借着路灯开始学习。学姐的字迹仿佛有温度，让她感到一种奇特的陪伴。
"Beautiful..."林小麦轻声念着，舌头灵活地打着卷，"bju?t?f?l..."
这一次，她的发音几乎和磁带里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