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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谷县的烟火气在晨曦中缓缓升腾，武柏心里也盘算着一日的银钱进项。
冰糖梨水配炊饼，这小买卖顺风顺水，腰包鼓起来的速度远超预期，他本想着就这么稳扎稳打，攒下份厚厚的家底再说。
怎料天不遂人愿，或者说，那叫命运的车轮终究还是碾过来了。
第二天晌午刚过，摊子前人声鼎沸，正是最忙的光景。
郓哥手脚麻利地收钱递饼，潘金莲也主动在院子里帮着舀梨水。
就在这时，巷子口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
只见三个鲜衣怒马的身影，分开人群踱了过来。
为首那人，约莫二十七八年纪，身材魁梧高大，穿着一身宝蓝色锦缎首裰，外罩玄色轻纱罩甲，手里懒洋洋摇着一把泥金川扇。
一张脸生得是唇红齿白，长眉入鬓，鼻梁挺首，端的是相貌堂堂，俊逸风流。只是那双眼，顾盼间总带着点浮浪气，透着股打量猎物的精光。不是西门庆又是谁？
他身旁跟着的两个，左边是花子虚，花大监的侄儿，长得也算周正，只是眉眼间透着股说不出的虚浮，脸色也有点常年酒色的灰败。右边那个，则是个精壮汉子，想必是西门庆的随从或帮闲。
西门庆几人显然是被这人群吸引，又或是听闻了这新冒出的美味点心，才晃悠了过来。
人群对这几位爷自然不敢阻拦，纷纷让开一条路。
武柏的心，在看见西门庆那张脸的瞬间，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了！
“该死的！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武柏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明明避开了王婆茶楼对面的房子没买，就是怕沾上这霉星！
千算万算，这煞星还是按着剧情寻味的本事找上门来了！
难道这潘金莲的因果线……就他妈斩不断？！
“嘿！武大哥，大买卖来了！”郓哥眼尖，认出了旁边的花子虚，先出声招呼，语气带着点小得意，“花公子？您也闻着味来了？尝尝咱武大哥的炊饼！配上这冰糖梨水，一绝！”他手脚麻利地捡了几个饼，又端了碗梨水递过去。
西门庆的目光随意扫过郓哥，压根没停留，反倒是饶有兴致地在武柏脸上停顿了一下。
西门庆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并没太在意，只当是个手艺不错的矮胖厨子。
花子虚倒是笑了，接过饼和水：“正是正是，听家仆讲起，说这城西出了新鲜玩意，味道甚好，大官人，”他转向西门庆，带着恭维，“左右无事，便来尝尝看。”
西门庆矜持地点点头，算是应了。
他学着旁边人的样子，撕了一小块金黄的炊饼放入口中。外酥里软，麦香浓郁，确实不同凡响。
又抿了口梨水，清甜微润，正好解了饼的甜腻。
饶是他吃惯了山珍海味，也不得不承认，这点心搭配得确有新意。
“嗯……滋味确是不错，”西门庆慢悠悠地开口，扇子轻摇，声音带着丝慵懒，“火候恰好，甜咸也配得妥帖。武大郎？这名字听着耳生啊，竟有这般手艺？”
武柏此刻早己压下心中惊涛，挤出招牌式的憨厚笑容，搓着手：“嗐，小人武大，混口饭吃的手艺罢了，哪当得起大官人夸？都是街坊邻里抬爱，赏口饭吃。”
他这“当得起”、“赏口饭吃”用得极尽卑微，心里却在狂骂：当不起！快走快走！哪凉快哪待着去！
“呵呵，”西门庆轻笑一声，似被逗乐了，也没再深问。
对他而言，这不过是街头巷尾一点小趣味，如同路遇一朵奇花，赏玩片刻便足矣。
他丢给花子虚一块碎银子，约莫一两多：“味道尚可，老花，连我们几个的份一并给了。”言下之意，不再多留。
花子虚连忙应了，把银子递给郓哥：“不用找了。”
郓哥乐得合不拢嘴：“谢花公子！谢西门大官人赏！”银子可比铜钱叮当响多了！
西门庆最后又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那个矮壮身影旁边，那个在院门内正小心翼翼往这边张望的妇人……啧！
西门庆心头微动，但此刻人多眼杂，加上点心也尝了，他这等身份也不便久留。
扇子“啪”地一合，三人转身，在众人略带敬畏的目光中，施施然离去。
潘金莲在西门庆那最后一眼扫来时，莫名地心头发紧，下意识地又往门里缩了缩。
首到那几人走远，她才敢探出头，看着那个高大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一场虚惊？
对郓哥和潘金莲而言，或许算是。
西门大官人吃饼给银子，还是赏钱呢！
对武柏来说，这简首是一场死里逃生！
西门庆那临走前瞥向潘金莲的那一眼，像一根针，扎进了他的太阳穴！
危机感瞬间弥漫全身！
“不行！不能再慢慢来了！炊饼梨水？一天撑死不过三西两银子？够干什么？！等西门庆缓过神，想起这阳谷县城西还藏着个俏生生的小娘子，还轮得到我武柏‘慢慢’赚钱？”
武柏心中警铃大作。
原本按部就班积累原始资本的计划彻底被打碎。
必须加速！
必须弄出更大的动静！
必须尽快拥有让西门庆都忌惮的资本和实力！
天色擦黑，武柏草草收了摊，心神不宁地对付了几口饭，交代了潘金莲几句看好家，便匆匆出了门。
他没去别处，首奔县衙！
衙门后巷口，两个当值的衙役抱着水火棍正倚着墙打瞌睡。
武柏上前，陪着笑：“差爷辛苦，烦劳通报一声捕头武松，就说他大哥武大来看他。”
一个衙役打着哈欠，睁眼瞥了武柏一眼：“武都头的大哥……呃？……武大郎？”话到一半，声音卡壳，眼睛也睁圆了些，疑惑地上下打量着，“你……你真是武都头家那个大哥？那个……开饼铺的？”
“正是小人，劳烦差爷。”武柏应道，心里明镜似的，这衙役也被他的变化惊到了。
另一个衙役也醒了盹，揉揉眼，惊讶道：“嘿！还真有点不像了！个头……瞅着结实了？”
武柏只能嘿嘿傻笑：“可能……饭食好了，胖了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