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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刚过，陆念禾就拽着苏青禾的衣角往外跑。
“妈妈，快！二柱子说今晚有萤火虫！”小家伙举着个玻璃罐，罐口还蒙着层纱布。
苏青禾被他拽得一个踉跄，手里的抹布都差点甩出去。
“慢点跑，摔着了咋整。”她顺了顺被风吹乱的头发，“哪有那么多萤火虫？”
“真的！二柱子说在后山看见的，一大片呢！”陆念禾停下脚步，仰着小脸认真道，“他还说，谁先捉到最大的，谁就是孩子王。”
院门口己经聚了好几个半大孩子，手里都拎着各式各样的容器。
二柱子举着个铁皮盒，得意洋洋地晃：“我爸给我做的，带透气孔的！”
“我妈说用玻璃罐看得清楚。”陆念禾举着自己的罐子，不甘示弱。
苏青禾看着孩子们叽叽喳喳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别跑太远，就在家属院边上玩，听见没？”
王嫂端着洗衣盆出来，看见这阵仗，首起腰喊：“二柱子！把你妹妹也带上，别总自己野！”
小姑娘扎着两个羊角辫，颠颠地跑过来，手里攥着个空墨水瓶。
“念念哥，我能跟你一起捉吗？”
“当然能！”陆念禾拍着胸脯，“我保护你。”
林岚背着工具包回来时，正撞见孩子们往山上跑，吓了一跳。
“天黑了往山上跑什么？”她皱眉，“有蛇。”
孩子们顿时停住脚步，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动了。
二柱子挠挠头：“可是……萤火虫都在山上……”
林岚放下工具包，转身回屋，没多久拿着几个金属网罩出来。
“用这个，别往深了去。”她把网罩分给孩子们，“看到草高的地方就回来，听见没？”
“谢谢林阿姨！”孩子们欢呼着接过来，网罩上还带着淡淡的机油味，却没人在意。
苏青禾凑过去，看着那些用细铁丝弯成的网罩，做工还挺精巧。
“你这手艺，真该去做玩具。”
“以前给研究所的孩子做过。”林岚擦了擦手上的灰，“比修机器简单。”
“林军官对孩子真上心。”王嫂晾着衣服，“不像有些人，见了孩子就躲。”
苏青禾知道她指的是张倩倩，没接话，只是往山上望了望。
没过多久，孩子们就举着亮闪闪的罐子跑回来了。
陆念禾的玻璃罐里，十几只萤火虫忽明忽暗，像装了一罐子星星。
“妈妈你看！”他举着罐子冲进院，“我捉到最大的一只！”
苏青禾刚要夸他，就见张倩倩提着药箱从卫生队方向过来，白大褂在路灯下格外显眼。
“这么晚了还让孩子在外头野？”她皱着眉，“萤火虫身上有细菌，小心染病。”
陆念禾往苏青禾身后躲了躲，把罐子藏在背后。
“才没有细菌！林阿姨说它们是益虫。”
“小孩子懂什么。”张倩倩往前走了两步，“我这有消毒水，给罐子喷喷……”
“不用了。”林岚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旁边，手里还拿着个没做完的网罩，“张护士还是操心自己的事吧，听说卫生队的消毒水快用完了？”
张倩倩手一顿，脸上有点挂不住。
“我就是好心提醒……”
“好意就留着给需要的人。”林岚把网罩递给陆念禾，“念念，把罐子盖紧点，别让它们飞了。”
张倩倩捏着药箱的把手，指节都白了，转身快步走了，白大褂的下摆扫过路边的野草，惊起几只飞虫。
王嫂嗤笑一声：“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陆怀山回来时，正看见苏青禾和儿子趴在桌上，盯着罐子里的萤火虫看。
“这是啥？”他放下军帽，凑过去看。
“萤火虫！”陆念禾献宝似的举起来，“会发光的虫子！”
陆怀山看着那些忽明忽暗的光点，眼底闪过一丝柔和。
“小时候在老家，夏夜满院子都是。”他伸手碰了碰玻璃罐，“别捂太严，明天放了它们。”
“为什么？”陆念禾撅着嘴，“我还没看够呢。”
“它们要回家找妈妈。”苏青禾摸了摸儿子的头，“就像你天黑了要回家一样。”
夜里，陆念禾抱着萤火虫罐睡着了，呼吸均匀，嘴角还带着笑。
苏青禾把罐子放在窗台上，留了条缝，月光透过纱窗照进来，和罐子里的光点交相辉映。
陆怀山靠在床头，翻看着训练手册。
“今天林岚帮孩子们做了网罩。”苏青禾躺下，看着天花板，“她这人看着冷，心倒是热的。”
“技术兵都这样，话少，办实事。”陆怀山翻过一页，“比光说不练的强。”
“张倩倩好像真要调走了。”苏青禾侧过身，“王嫂说她托人在军区医院找关系。”
“调不调走都一样。”陆怀山合上书，关了灯，“别让她影响咱们的日子。”
窗外的萤火虫不知什么时候飞了出来，在院里的槐树上盘旋，光点忽明忽暗，像谁撒了一把星星在人间。
陆念禾在梦里嘟囔了一句，大概是在说萤火虫吧。
苏青禾往陆怀山身边靠了靠，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声，心里踏实得很。
这样的夏夜，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