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诗涵细细打量那小虎头鞋,但见其上针脚细密,绣工精巧,栩栩如生,不禁夸赞道:
“嬷嬷当真是用心良苦,此鞋精致非常,本宫欢喜得紧,应是本宫谢过嬷嬷才是。”
容嬷嬷闻听此言,神色惶恐,急忙屈膝跪地,连声道:“老奴不敢,老奴不敢当此盛赞啊!老奴不过略尽绵薄之力,岂敢受娘娘如此重谢。”
一旁的常太妃见容嬷嬷如此慌张下跪,心下担忧,生怕她伤了已然不再年轻的膝盖。
赶忙出声说道:“行了,你且快些起来吧!你这把老骨头,经不住这般折腾,再跪下去,怕是要跪出毛病来了。”
常太妃继而将目光投向秦诗涵,眼中满是感激与动容,缓缓说道:“德妃啊,此次之事,哀家真不知该如何谢你才好。
这老奴在哀家身边侍奉了几十年,于我而言,她早已不是寻常奴仆,而是如亲人一般的存在。
若她因瘟疫有个好歹,哀家这心里头怕是要空落落的,只恐也没了活下去的念想……”
“太妃切莫要如此伤感,人生在世,本就难免有悲欢离合。您当务之急乃是保重自身,切不可过度伤怀。”
秦诗涵听闻常太妃之言,心中亦有所触动,忽然间,对远在他方的父母的思念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常太妃缓缓抬起头,目光有些空洞地望着冷宫那斑驳的墙壁,岁月在她脸上刻下的痕迹愈发显得深刻。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与无尽的落寞:“人老了,这一辈子也就这样匆匆而过,往昔的风光不再,如今被困在这冷宫之中,好似被世界遗弃的孤魂。
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慎,便惹来他人的呵斥与厌弃,当真成了个不中用的老妪,只能看人脸色行事喽。”
秦诗涵微微蹙起秀眉,想着常太妃这番话背后的苦涩与无奈,虽未能全然洞悉其中深意,却也能真切地感受到那股压抑的氛围。
她轻咬下唇,稍作停顿后说道:“太妃您都如此喟叹,臣妾又何尝不是呢?
在这深宫中,本就身不由已,如今更是仿若置身于黑暗的深渊,不知前路在何方。
稍有差池,怕是连这仅有的容身之处都将失去,只能在这惶惶不安中,勉强维持着一丝体面。”
常太妃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却透着一丝别样的意味,缓声道:“德妃呀,你莫要灰心,你的好日子且还在后头呢,哀家可是极为看好你的。”
言罢,她话锋一转,脸上浮现出一抹忧色,“对了,哀家近些日子不知为何,心里头老是莫名地慌张,你且帮哀家瞧瞧。”说着,便缓缓将手伸到了秦诗涵的面前。
秦诗涵见状,赶忙微微欠身,以示尊敬,随后小心翼翼地将常太妃的手臂轻轻放在桌子上,这才伸出自已纤细的玉手,轻轻搭了上去。
她凝神静气,细细感受着常太妃脉象的跳动,片刻后,她微微皱起眉头,似是察觉到了些许异样。
常太妃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她,大气都不敢出。
“太妃,您的脉象略显紊乱,气血似有阻滞之处。”秦诗涵缓缓说道,“不过,尚不算太过严重,许是近日忧思过度,加上这冷宫湿气颇重,影响了身体。
臣妾略通些医理,可先为您调配几副调养的方子,再让宫女们准备些驱寒除湿的药浴,您且宽心调养便是。”
常太妃听闻,神色稍缓,轻轻点头:“有劳德妃费心了。若能得你相助,哀家这心里也踏实些。”
秦诗涵收回手,浅笑道:“太妃客气了。您能让容嬷嬷在臣妾生产之际来帮忙,臣妾感激不尽。在这宫中,能有真心相待之人不易,臣妾自当尽力。”
这时,容嬷嬷又跪在秦诗涵身前,眼眶微红,感激地看着秦诗涵:“娘娘大恩,老奴铭记于心,日后有任何事但凭德妃召唤。”
秦诗涵亲自将容嬷嬷扶起:“嬷嬷不必挂怀,只愿太妃身体康健,咱们在这宫中也能相互扶持。”
常太妃与秦诗涵又聊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五日后,烈日高悬,黄沙漫天,浩浩荡荡的和亲队伍犹如一条蜿蜒的长龙,缓缓向着皇城进发。
队伍中央,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在颠簸中前行,车内坐着的便是西番小公主古扎巴依。
她身着色彩鲜艳、绣工精美的传统服饰,一头乌黑的长发编成了无数细小的辫子,垂落在圆润的肩头。
精致的面庞上,一双大眼睛明亮而又深邃,此刻却透着一丝紧张与不安。
她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把小巧的匕首,那是临行前母后塞给她的,说是在陌生之地,有此防身也好。
随着队伍渐近皇城,喧嚣声渐起。城门口早已聚集了一众官员和侍卫,等候迎接这位远道而来的和亲公主。
古扎巴依微微掀起车帘一角,偷偷向外张望,只见那高大巍峨的城墙在阳光照耀下散发着威严的气息,城门口的人群个个表情肃穆。
当马车缓缓停下,车帘被轻轻拉开,古扎巴依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肢,努力让自已看起来镇定自若。
她迈着优雅却略显沉重的步伐走下马车,微风拂过,裙摆轻轻摇曳。
前来迎接的礼部尚书上前一步,恭敬地行礼道:“西番公主殿下,一路辛苦了。吾等奉陛下之命,特来迎接公主入宫。”
古扎巴依微微颔首,用不太流利的中原话回应:“有劳大人了。”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却并未看到那个即将成为自已夫君的皇上。有些失望。
就在古扎巴依心中泛起失落之际,礼部尚书赶忙说道:“公主殿下,陛下已在宫中摆下盛宴,专候殿下大驾。待殿下稍作歇息,便可前往赴宴。”
古扎巴依轻轻点头,带着她的两名侍女,随后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朝着早已准备好的宫殿走去。
宫殿内,绫罗绸缎装饰得美轮美奂,各种珍馐佳肴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