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泠睫毛轻颤,往下覆,微微盖住了半个漆黑的瞳孔。
她没说话。
顾雨听着越来越近不间断的车队鸣笛声,轻声说:“你知道我说的这个配称之为幕后主使的人,是谁吗?”
“是岑蹇明啊。”顾雨踮脚,凑近岑泠耳畔低语:“你老公最大的仇人,害他那三年像是条狗一样被糟践、打骂、侮辱、践踏的人,是你的哥哥,虽为岑家养子,却无人敢叫嚣是养子的,岑蹇明啊。”
顾雨看着岑泠死寂的侧脸,唇角勾起笑,踮起的脚放下,抬头看她,“你刚和陆廷结婚的时候,我都快嫉妒死你了,嫉妒到夜夜做梦,恨不得把你的脸给刮花,尤其是陆廷宠你整个京市人尽皆知。”
“现在想想……真他妈可笑。”
顾雨噗嗤一声笑了。
在远处车队的灯光覆盖到她身上后,笑的前俯后仰,“你过了整整二十六年的好日子,衣食无忧,尊贵体面,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无人可欺和敢欺。”
“余下的六十二年,该风水轮流转了吧。”顾雨笑的朗朗,“我高不可攀的岑泠,南大小姐。”
岑泠眸子终于抬了起来。
在车停下,车门打开的声响中看着顾雨说:“如果陆廷知道你告诉了我这些,你会死的。”
顾雨微怔。
岑泠平静道:“我之前很多次想查陆廷从前的事,但都被陆廷拦下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让我知道,但我却确定,如果他知道你把之前的事告诉了我,我会安然无恙,但你,一定会死。”
岑泠侧目看向下车,在可以把天空照亮车灯下大步走近的陆廷,低声说:“你刚才没撞死我,说明即便你得不到你最想要的东西了,未来也一眼就能看到头了,但你却依旧……不想死。”
岑泠转身,唇角往下弯,眼泪大颗大颗的砸下,“陆廷……”
陆廷怔了瞬,没等走近。
穿着高跟鞋的岑泠小跑几步,重重的撞进他的怀里,声音满含惊惧,“如果不是顾雨救我的话,我……我差点就死了。”
车队在看到岑泠完好无损时,便已经停了喇叭声。
岑泠哭泣的低语在黑夜中清晰的传进了顾雨的耳中。
“我听说顾雨后天要结婚去外省了,我觉得她因为那次赛车道的事欠我一声道歉,我去找她。她给我道歉后,说想在结婚前开我的帕加尼跑一圈。她跑完,我也想跑一圈,可我控不住方向盘,一直打滑,还手忙脚乱的不知道怎么踩刹车,顾雨就在后面撞我的车,让我偏离山坳,可还是开偏了,要和车一起掉下去的时候,是顾雨,拉开车门,把我救了上来。”
岑泠泪眼婆娑的抱紧他:“我好害怕啊。”
“陆廷哥哥,你抱抱我。”
陆廷眉头轻皱,揽着不停哆嗦的岑泠,侧目看向原地呆站着的顾雨。
悄无声息的,陆廷怀里的岑泠偏了脸,和顾雨对视。
顾雨手掌松松握握,几秒后开口:“回家睡一觉吧,陆太太。”
岑泠被带回家了。
深夜。
陆廷确定岑泠睡着,俯身吻了她一瞬。
起身去窗边打电话,“怎么样了?”
“顾雨所说和太太说的一模一样。”张謇说:“太太今天也的确去了顾家。”
“赛车道的痕迹呢?”
“顾雨的车和太太车后相撞的痕迹吻合,赛车道也的确有数次朝山坳线偏差的痕迹。”张謇顿了两秒,“但有点奇怪。”
“哪?”
“太像了,俩人的说法没有半点偏差,而且按照顾雨和太太的恩怨来说,她救她的可能性很小。”
陆廷侧目看了眼床上睡着的岑泠,从怀里掏出根烟叼在嘴边,点燃后悠悠的吐出口气,“你的意思是,俩人串通好了在撒谎?”
张謇沉默几秒,“有可能。”
陆廷微微眯眼,几秒后开口:“不可能。”
“为什么?”
“岑泠……”陆廷低低的笑了笑,“她的眼睛、表情、声音,乃至于举动,全都是一面镜子,把她在想什么,恐惧也好、忧虑也罢、难过也行,通通都刻了上去。”
“她这个人被养的很蠢很蠢,根本不会伪装,也永远学不会。”陆廷说:“这件事不用查了。”
昏暗中的岑泠睁开眼,在陆廷挂了电话走近时,重新闭上眼,睫毛丝毫不颤。
隔天起来的岑泠还带了前一天的惊惧,怏怏不乐的抱着陆廷的胳膊,走哪跟哪。
在陆廷看过来的时候就唇角往下弯,很可怜的说:“害怕。”
陆廷皱眉了瞬,但没说什么,也没出去,在家里抱着她,背着她,一个个的接打电话,开视屏会议。
只是一天,但陆廷太忙了,电话和视屏几乎未曾停歇。
岑泠听出了大概。
当初东部项目被卡的没办法动时,很着急。
着急的并不是项目工期。
东部因为占地巨大,项目工期长达五年之久。
急的是开槽项目的落成。
和政府联名的项目,程序和步骤很复杂。
必须要有一个先期的开槽,才能核算资金,进行引资。
陆廷在年后重新拿回东部的地后,没管年关,直接连天加夜的赶工,在各处打下开槽。
把东部要引资的金额从百兆直接扩大到了千兆。
还是那句话,只是一个零,意义却天差地别。
陆廷东部的项目盯着的人数不胜数,人人都想插一脚。
岑泠最初以为陆廷的现金肯定不够,一定会找银行。
但跟陆廷一天,却听出了一个触目惊心的消息。
没有银行的事。
这个东部的项目,也不可能分给京市的豪门。全部资金,近千兆数目,尽数从陆廷账户走。
岑泠知道陆廷有钱。
去深海那次,他还又拿回了无数的真金白银入账。
却没想到,是这么有钱。
有钱到让人看着便畏惧到胆战心惊的地步。
可……这些钱是脏的。
脏到不进东部洗白的话,没有任何途径可以让他尽数洗白。
这些是钱,可没洗白前,也是悬在陆廷脖颈上的一把刀。
若是这把刀砸下来,陆廷会直接身首异处,无法回天。
岑泠后脖颈被捏了捏。
“在想什么?”
岑泠顺着陆廷手指轻撑的弧度直起脖子,在唇陆廷噙住的时候。
手汇入他的发,吻多汁到色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