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碧云在国外的那几年,陆陆续续关注过宴钧。
知道宴钧结婚了,和简月。
陈碧云衷心的为他高兴,欣喜他如愿以偿。
等到回来后,数次登门想见见嫂子,却都没机会。
宴钧也不让她见。
无意间见到他的孩子,还是某天深夜,宴钧打给她,让她给孩子买袋尿不湿送来。
陈碧云是那会才知道宴钧和简月有了个孩子。
宴钧什么都没说。
但是家里没有女主人了。
很明显。
简月走了。
那八个多月,宴钧不管工作,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带孩子。
满心满眼只有那个一看就是和简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宴少艾。
陈碧云从回忆中抽身,对简月挑了眉:“简月,你这辈子再遇不到比宴钧更喜欢你的人了。”
人这辈子活不了多少年。
幸运了,七八十。
不幸了,五六十。
再不幸了。
也许明天你就会因为意外去世。
宴钧从十六岁对简月动心。
到如今快二十八岁。
整整十二年。
人这辈子又有几个十二年呢?
陈碧云低低的吐出口气,默默地想,自己又有几个十二年呢。
耗在他身上做什么。
陈碧云走了,徒留简月呆愣在原地。
陈碧云走了,送饭看着简月吃饭的邵庭也没再来过。
简月也该走了。
她来确认孩子好好的之后就想走了。
去个没有简蹇明也没有宴钧的城市重新开始。
找个平凡的工作,租个平凡的房子。
有点孤独但是还算安静的过完下半辈子。
她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但真的到能走了却没走。
自己在酒店里闷了三天。
抱着膝盖坐在落地窗前,看外面灯光一片片的璀璨,再一片片的暗下。
在三天后洗澡换衣服去了别墅。
按响门铃。
刘妈明显没想到会看到简月,惊喜到无以复加,“太……太。”
简月看向她怀里抱着的奶呼呼的宴少艾。
手指蜷了蜷,抬起,去碰触她被娇养到像是牛奶的脸蛋。
快十个月的宴少艾攥住了简月的手,大眼睛盯着她,突然蹦出了一个字,“爸。”
简月微怔,刘妈也怔住。
宴少艾粉白胖胖的手指紧紧的攥着简月的手指,蓦地唇角往下弯。
眼泪汪汪的喊:“爸爸爸爸爸爸。”
宴少艾撇着嘴,委屈到像是要化了,“爸爸。”
简月定定的看着她。
把手指抽回转身,几秒后回眸,定定的看着宴少艾泪眼模糊的眼睛。
订机票,再次去了深海,站定在张謇面前。
张謇这次的精神看着却比上次差了很多,掀眼皮看简月,“你来干什么?”
简月坐下,“咱俩聊聊吧。”
张謇微怔。
简月额首说:“聊聊宴钧从前的那些事。”
张謇从没听宴钧本人说过从前的事。
不管是他恩师的事,还是朝阳孤儿院的事。
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宴钧在做了老黑后,散出去不少人查这两桩案子,还查了不少检察官的消息。
像是想让检察官帮这两桩案子翻案。
这说法其实有点可笑。
在地下混的,不用自己的手段,却想寄希望于警察,简直是天方夜谭。
即便是天方夜谭。
宴钧也挣扎了近一年,把两桩案子的资料和查到的完整的证据,一递再递。
却没有回音。
准确来说,是没人接。
因为被南天给压下了。
紧接着,南天出意外了,简蹇明很快就要上位。
宴钧不知道为什么南天没有告诉简蹇明他的存在,但却不在意。
因为他很确定,南天下台,简蹇明上位,照他的手段,很快,他就会知道宴钧的存在。
那会地下的宴钧根本不可能斗得过明面上的简蹇明,尤其是他握着简家的全部家财。
宴钧把又被打回来的资料在一个雨天,丢进了燃烧桶。
开车撞了简蹇明。
他本是想撞死的。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改变了主意。
简蹇明被他救活,送去了国外养病。
简月蜷了蜷冰凉到僵硬的手指,“资料内容呢?”
“七月二号午夜,海滨小城朝阳孤儿院失火,定案写的是线路老化,其实不是,是有人淋了汽油放火,宴钧查到那个人了,人没了,但他老婆收藏的名片上有一张背面写了一串手机号码。号码的主人是简家的安保,但手机号的使用者是简蹇明,这件事闹的很大,你父亲找了老黑往下压,定性为线路老化。”
“七月三号凌晨三点,他恩师一家在从林城老家来京市检察院的路上发生车祸,肇事车辆的车主是简蹇明从前上学的马仔,但有个监控照下了一个人,那个人是简蹇明。”
简月按住发颤的手:“为什么他要对宴钧所在的孤儿院和他的恩师下手?”
“宴钧毕业被保送了清北,简蹇明没有进去。找人撕毁了他的录取通知书,并且把他的学籍给销了。他在校忍了两年半,就是为了正常上大学,他上不了学了,能找的人都找了,最后找到了简家,你的父亲南天那里。说他是个孤儿,海滨小城孤儿院的条件很差,他出生长大的孤儿院,里面十几个无人收养的孩子需要他考上一个好的学校,需要他养他们长大,给他们一个上学改变命运的机会。”
“南天斥责了简蹇明,说会给宴钧一个公道,让宴钧回去等着。”
“简蹇明大约是气不过,在七月二号找人烧了宴钧长大的孤儿院。”
“宴钧的恩师久等不到宴钧上大学的通知书,打电话去了学校,那学校里有个从前和他恩师是同事的,于心不忍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告诉他完之后又害怕,扭头告诉了简蹇明。”
“他老师是林城的,但在社会上有一定的地位,怎么可能让宴钧就这么被白白欺负,带着家里两个已经长大的男孩和自己的夫人连夜开车来京市。”
“被提前知道的简蹇明开车直接撞到车辆破碎。”
“他恩师出事的时候在给宴钧打电话。宴钧赶过去的时候,从车里爬出来的四个人,被简蹇明一个个的碾压在轮胎下。”
“后来这事,南天出面压下,但宴钧不愿,就算是死也要给自己的家和恩师一家讨回公道。”
“南天找了老黑,老黑出手,让人砍了他一刀,直接踹进了护城河,一年后回来的宴钧去了老黑名下。”
张謇突然笑了笑,“这么看,其实是一样的,简蹇明认不出我,老黑也认不出宴钧,这叫什么?”
他讥讽道:“叫万恶的阶级,不是一个阶级的人,对你们和他们而言,就像是臭虫,连多看两眼的资格都没有,记下,更是没资格。”
张謇敛眉看沉默的简月,眼底蓦地闪过一抹阴狠,“我说完了,现在该你说了。”
“我今早看新闻,钧爷在海滨小城,说明你这次是自己来的。”张謇掏出口袋里的弹簧刀,咔嚓一声,在掌心中屈展开,阴柔道:“告诉我,简蹇明现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