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塔深层,一处被称作“灵羽熔域”的秘地中,火焰如羽、焰若灵魂,整个空间如梦似幻,虚实交叠。无数片火羽在空中飘荡,有的轻盈若雪,有的沉重似山,它们皆来自某种己然逝去的古老存在,被塔灵以神魂之印凝聚于此,成为羽火道试炼的终极之一。
在那火羽之海的最中心,柳慧盘膝而坐,眉心一缕赤红火纹宛如神羽展翼,自眉间至耳畔,一寸寸散发出细微的灵焰之息。她的眼眸紧闭,但整个人却仿若火中之仙,周身环绕数十道灵火羽影,时而凛冽似锋,时而柔和如云。
她的气息沉寂了许久。
在胡天踏入第二炉之时,柳慧己然步入这灵羽熔域,独自面对属于她的终极火道试炼。而今,时光不知过去了多少辰日,她的魂识仿佛穿越了数重天地,徘徊在无数火羽回响的彼岸。
“你的羽,不该是此世之羽。”一道虚幻的声音在火海深处回荡,那是一道来自火羽始祖的意志残影,曾为古火神族中极少数的“羽火圣灵”,留下了一道灵念,沉睡在此火域之中。
“你心太净。”声音再次传来,宛若羽风拂面,却带着剖心裂骨之威,“太净之人,焰不立。你该明白,火之羽,不只是慈悲,不只是照耀,不只是疗愈。”
柳慧依旧不语,魂识之中,一道道火羽浮沉而起,围绕她周身旋转,像是亿万年来火之羽灵在衡量这名后来者是否有资格承载真正的羽火大道。
忽然,那些火羽忽然旋转加速,如风暴般掀起,化作一尊尊羽火古灵,或为天雀、或为赤凰、或为浴火凰鸾,它们皆非真实存在,而是由意志所化,纯由火之执念凝聚。
她被围困其中,火羽纷飞,神念刺魂。
“你有悲悯,却无烈意。”
“你知守护,却不敢毁灭。”
“你可羽人心,却不能焚鬼神。”
一道道魂念重压而至,每一道羽火神念都试图动摇她的心志,想要将她剥离原有的温和之性,逼她化羽为刃,向火而战。
柳慧神色未动,唇角却悄然牵动。
“火羽之道,不该只是毁灭与刚烈。”她缓缓睁眼,眉心的羽焰此刻轰然闪耀,一道金红双色的“羽灵神光”破体而出!
“我之羽,可护天下苍生——亦可斩断枷锁!”
她周身火羽震荡,竟与那些羽火意志共鸣!
那一瞬,所有盘旋之火羽灵魂齐齐一震,竟倒卷向她眉心,自愿融入她魂海!
轰——!
她识海中掀起焚世羽潮,亿万羽火神光化作一道灵焰神环,自识海浮出,旋转成阵,化为一座“羽火圣坛”。
这一刻,她的神魂被彻底洗炼。
灵魂升腾,她的化神中期境界开始震荡!
远处虚空忽现一道火羽神门,门上铭刻“合道羽印”三字,那是羽火之主当年登临合体境前留于后世的试炼终点。
“你的灵魂之焰,己合天地羽念。此刻,便是——渡劫之时。”
一道低语传来,声音不大,却震撼天地羽域。
柳慧缓缓站起,灵魂神光自背后舒展,如两道纯白火羽化形,自神魂贯穿肉身,在这无声之间,火羽神劫——骤然临身!
羽火神门之上,那三字“合道羽印”宛若神主亲题,笔走龙蛇间,一缕缕金焰从字中垂落,洒向整个灵羽熔域。
虚空剧震。
天地间的所有火羽突然一静,仿佛在恭迎某种古老力量的降临。
柳慧站于羽焰风暴之心,周身一丈火羽轻舞,长发缓缓扬起,眉间羽焰印烙浮现第三道纹痕,如神焰焚心。
她知晓,自己的羽火之道,己走到关键之刻。
轰隆隆!
不远处的天穹裂开一线缝隙,灵羽熔域本是幻境与实界叠加的混沌空间,但此刻却凝实如真界。那道缝隙中,一轮“神羽雷日”缓缓升起,竟非火焰,而是雷焰交织的天羽之阳。
那不是自然雷劫,而是——羽火神劫!
这是一场不为杀伐而降临的雷劫,它不毁肉身,而是专炼羽魂之基、灵火之核、神识之源。
“你可知,神魂升合体者,非止一线之悟,而需全念淬火?”一道羽灵古音在她识海炸响。
她目光如止水,却从容无惧:“神魂若羽,焰若本心。既为我道,当由我承。”
轰——!
神羽雷日剧震,九道羽雷轰然降临!
第一道羽雷如风火之剑,自九天而落,专斩魂识迷雾。
她周身一颤,只觉识海陡然开裂,那些被她压制、遗忘、藏匿的旧念、悲伤、过往恩仇纷纷卷出,如火蛇纷绕魂台,试图将她心神拖回迷失之中。
“羽火守心。”她轻语。
羽魂之焰浮现,点燃一缕神念白焰,将一切负念化为灵火归心。
第二道羽雷骤然斩至,是“灵火散化雷”,专毁灵魂聚火。
只见她魂海中原本温润纯净的羽火之源剧烈震荡,灵焰西散,如万羽纷飞!
若不能在此中重聚灵火,将彻底失去凝炼羽魂的资格!
柳慧一声轻叹,抬起白皙指尖,于虚空一引——
那散落的每一缕灵焰,竟仿佛拥有灵智,被她指引回归,最终在其魂台之上,凝聚成一枚焰羽神环。
这一刻,羽火本源得以重铸,神魂温润中带上一抹金烈!
第三道羽雷降临,是“心念转劫雷”。
这一道最为诡异,无形无声,却可侵心而入,让人分不清“执着”与“妄念”,让修者误以为所行皆正,实则踏入万劫深渊。
柳慧静立不动,眉心羽纹发光。
忽然,一道幻象悄然浮现于她眼前——
是她最初在丹药铺中救治孩童之景,那是她羽火道的初心。
然后,画面迅速变幻,一幕幕从她记忆中翻出:
她亲手救下的、亲眼目睹的、流离失所的、因病因苦而灭亡的……
“你为何不愤?你为何不恨?你所行是否有意义?”
无数声音试图撕碎她内心平衡,让她否定自己曾坚持的火羽之愿。
但她轻声道:“羽之本义,并非皆斩——而在于承。”
她伸出手,摸向虚空那幻影中的孩童,指间灵焰升腾,那孩子化作一片羽焰融入她神魂。
“我不需要一剑斩天的道,我要的是——能守一线生机。”
这一念通达,柳慧识海之中,那灵焰神环突然生变,原本细若羽丝的火焰羽根,竟凝聚出一道“火羽之翼”!
羽翼初生,神魂升华。
羽魂己具形,羽焰可化意。
三雷己过,虚空再震!
轰!!
天羽雷日怒鸣,一道五彩雷光从中贯穿而下!
这是——合魂神劫!
属于所有突破合体之修的最末一道天罚,不再因道而降,而因“我”而来!
“汝名柳慧,以羽入火,以火承心,汝可承否?”
虚空中,那火羽始祖意志再次问道。
这一刻,柳慧睁眼,眼中映出九天雷火,声音如晨风初临,澄澈坚定:
“我,不为谁之使者。我羽为心,火亦为愿。”
“这羽火之道,自今日起,不再是承传,而是自我。”
话音落下,她仰首而立,整个人竟如化身火羽之灵!
火羽雷光贯体而下,竟未轰碎她魂识,反而使她整座羽火神坛焚光暴涨,魂灵如雨,神念如海!
……
当最后一道雷光归于虚无,羽火雷日缓缓沉入虚空裂缝,羽火熔域陷入一片寂静。
柳慧缓缓落于火羽神坛之上,轻轻吐出一口气,灵息流转之间,丹田元气如潮,神魂与肉身贯通一体,修为境界——轰然冲破!
合体初期!
她睁开眼,火羽收敛,体内一枚羽焰印轮缓缓运转,成为她羽魂之印、火道本纹。
她缓缓抬手,掌心中一羽轻灵之火缓缓浮起。
这不是杀伐之焰,也非护体灵焰。
它是她之“本心之火”——一羽可焚尽妄念,一羽可庇护苍生。
她站起身来,望向熔域深处最后那道浮空羽门,那是归途。
但此刻,她未动。
她站定片刻,轻声道:“原来突破,也可以……不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