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先生不见家仁的母亲在家,就问过是不是病逝了。
家仁说是走失了,但李家又很奇怪,好似人人都不急着找。
他也疑惑过,到底不好多问人家家事,就这么算了。
不想今日再听见,就是死讯了。
没一会儿,马车就进了村子,李家门前已经插了高高的木杆,挂着大串的纸钱,迎风飘荡。
冬梅正好端了东西出来,见到主子回来,赶紧迎上前。
侯爷抱了佳音交给她,“回咱家院子,照看好小姐。”
冬梅应下,抱了佳音就走。
李家院子里已经搭起了灵棚,村里的老人们坐在院门外闲话儿。
年轻人们则扎着孝带子,进进出出,帮忙张罗一些大事小情。
其实他们同李家不是亲戚,用不着戴孝,但整个碎金滩新村,都是一起舍命拼出来的,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人。
这个时候,扎个孝带子,也是对李家的安慰和亲近。
家仁和家欢、家安、家喜、礼哥儿,跪在灵棚里烧着纸钱。
家欢和家安家喜都好,毕竟二伯娘不讨喜,之前他们也不是多亲近。这会儿就是掉眼泪,也是因为心疼哥哥和二伯。
礼哥儿更是见都没见过这个二婶!
但家仁却是真伤心,丧母之痛,让他有些迷茫,之前有多恨母亲,如今心里的滋味就有多后悔,多难过。
侯爷和温先生、刘志恒、崔夫人等上前上香,家仁兄弟几个磕头道谢。
温先生蹲下身来,喊了一声,家仁才醒过神,发现老师来了。
他下意识抱了老师就大哭起来,“老师,呜呜,我娘……她死了,就这么死了!”
温先生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想哭就哭,但哭完,日子还要继续过。你还有父亲弟弟和奶奶,叔伯婶子,一大家人可以依靠。”
家仁点头,哽咽道,“我知道,老师,但是……”
温先生叹气,“忙过这几日,你同我进城住几日吧,学院那边要上元节之后才开学,也不怕耽搁课业。”
“好。”家仁应下,再次磕头,谢过老师安慰。
崔夫人转身进了正房东屋,老太太依在炕头,脸色也有些灰暗。
眼见崔夫人进来,她就要支撑坐起来,却被崔夫人拦下了。
“婶子,您歇着,可别起来。自家人,不用客套。”
李老太叹气,握了崔夫人的手,想说什么,好似又都堵在心里,千头万绪出不来。
崔夫人给她倒了温茶,低声劝着。
“婶子,人死如灯灭,咱们还是要往前看啊。”
“我知道,就是这心里不舒坦啊。”老太太刚应了一句,侯爷和温先生、刘志恒就进来了。
老太太招呼三人坐下,侯爷就说道,“婶子,这事是我的疏忽,没有照看好……”
“说什么胡话?”老太太瞪眼,倒是恢复了几分精神,嗔怪道,“你整日在外杀蛮人,侯府都没回去几次,哪知道府里的疯婆子是老二媳妇儿啊。还有回去见到大管家,一定替我们家谢谢他。
“他吓得厉害,其实没必要。我们家里只有谢他的,不会埋怨。当初,那么兵荒马乱的时候,管闲事救人的可不多。老二媳妇儿多活两年,还能在死前见到老二和家仁,更能回家来发丧,已经是托了他的福了。”
侯爷点头,应道,“婶子放心,我会说的。”
温先生和刘志恒等人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停灵的老二媳妇儿怎么同侯府又扯上关系了。
他们同李家相处亲近,老太太又憋了一肚子话,这会儿就从头到尾说了说。
众人听完,都是忍不住唏嘘。
世上有些错,犯了有改正的机会,但有些错,没有任何反悔的余地。
温先生想起方才,更坚定了带弟子出去散散心的想法。
他就道,“婶子,发丧之后,我带家仁进城住几日,烧头七再把他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