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东方的时候,小唐喂饱了战马,帮它包好了伤口。
休养了一夜,马儿也终于站起来,可以拉车回家。
沈墨染折腾了一夜,也有些累了。
就跟萧羿一起坐在车上。
看他精神还算不错,就想问问自已的疑惑。
“你就这么轻易放吴全走了?
不怕他骗你?”
毕竟他说吴寿每月都要服用宫里给配制的解毒丹维系生命。
这件事无可考究。
而且他说将来若是萧羿需要,可以随时效劳。
这事儿不能立刻兑现,也没有保障。
萧羿轻轻松松放他一命,也实在是太便宜了。
“吴寿此人,狡诈多疑。
他没能完成杀我的命令,却还活着回去,本身就是对他的考验。”
萧羿靠在马车车厢上,一副病美人的姿态。
捂着伤口,略显虚弱。
“而且就算他是为了活命信口胡说,于我也没什么损失。
何苦还纠结此事?”
想要他命的是昌顺皇帝,杀掉一个吴全,甚至搞掉一个吴寿。
也还会有别的人来。
不如留着他们的命,也省的还要花心思猜测还要来谁。
沈墨染点点头。
到底是镇国公,这眼界格局,果然是够高够广阔。
“可我还是不能理解。
既然皇帝对你恨之入骨,又昏庸无道。
当初你为何还要平定靖王,扶他上位?”
说好听点儿这叫愚忠,说难听点儿,这就是助纣为虐!
眼见天下百姓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可宝座上的皇帝却只贪图享乐,算计有功之臣。
实在是不配称一声天子。
萧羿半晌没有回答。
沈墨染觉得自已是不是有点儿问多了?
毕竟人家做什么是人家的事儿,自已只是个没什么身份的流民。
眼见空气渐渐尴尬。
在前面赶车的小唐突然回头插话:
“沈姑娘你也别怨国公爷多管闲事,实在是那谋反的靖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说他为了起兵造反,把封地上的百姓都抓起来做苦力。
短短三年就折磨死了数万人。
这次旱灾严重,他封地上也颗粒无收,是打着抢掠皇城,夺人粮食的口号造反的。
若是公爷不出手,京城的百姓们就要遭了殃!”
沈墨染沉默。
原来是位暴君。
怪不得靖王还没打进来的时候,京城无论百姓还是官员就都要举家逃跑呢。
“对不起,是我多嘴了。”
沈墨染低声对萧羿说。
萧羿摇摇头,嘴角翻出一丝苦笑。
“无妨。”
本以为这个话题就此结束了,可谁知萧羿悠悠叹了口气,用几不可闻的语气说了句:
“原本我就欠他一次。
自此之后,也算两清了……”
沈墨染转了转眼珠:
哟,这还有故事!
不过萧羿已经闭上了眼,告诉她不要深究。
这边小唐赶着马车回了营地,程阳寻了一夜的人无果,也带着大部队回来了。
看见萧羿竟然被小唐安然无恙的找了回来,大喜过望!
“公爷!”
他跟今早上的小唐一样激动,“噗通”一下跪地,泪眼婆娑的叫了一声。
萧家军将士个个爱戴萧羿,也跟着呼啦啦跪倒了一片。
萧羿还光着上半身,这会儿只披了件外衫。
见状想从马车上下来。
然而他腰上的伤口是真疼,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把沈墨染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他。
“小心!”
可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处理好的呢,可别再摔坏了。
说着干脆扶着他下马车。
程阳一看这架势。
一时间瞳孔地震!
这大清早的!
衣衫不整……
孤男寡女……
从同一辆马车上下来……
算了!
他哀莫心死的垂下了眼。
国公爷也看上了沈墨染!
到底是他不配了。
“让大家担心了!”
萧羿不知道自已最得力的属下正在伤心。
眼中含着圣洁的光扫视着他的军队。
“本公无事,大家快去休息吧。”
“谢大将军体恤!”
萧羿的爵位是镇国公,在军中的官职却是大将军。
程阳和小唐都是公府的侍卫出身,因此更习惯叫他公爷。
其他士兵却是以大将军为称。
众人找了整整一个晚上,正是疲累。
闻言谢了恩,纷纷回营睡觉去了。
沈墨染本以为那个叫吴寿的监军一定会过来拿圣旨说事,催促萧家军快走。
然而那边却是静悄悄的,一点声响都没有。
吴寿看到萧羿安然无恙的回来,甚至脸色都变得比昨天有生气了。
感觉十分纳闷:
“吴安回来了没有?”
他问身边的小德子。
小德子摇头:
“并没有。”
别说吴安了,连后出去的吴全也还没回来。
“要不要再派人出去找?”
他拿不定主意,向吴寿请示。
吴寿捏着下巴,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神情。
“不必了。
这个时候不回来,八成是死在萧羿手里了。”
他若去找,反而暴露了自已。
得不偿失。
“收拾收拾,等萧家军拔营的时候,咱们再跟上。”
看来萧羿不是个好对付的。
他得做好长期战斗的准备。
皇上给他下令时,说是能在路上除去最好,若是除不掉,就让他在建州自生自灭。
只要不起什么幺蛾子便好。
听这意思,皇帝也不是非要他要了萧羿的命。
大约是怕天下人悠悠之口,说他忘恩负义,残害忠臣之类的。
吴寿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
他这个监军,恐怕是要做很久了。
正准备再回去补个回笼觉,就突然见一个人跌跌撞撞扑到了他的马车上。
在他华丽的轻纱帷帐上拍出个血手印!
小德子立马心疼的大叫:
“哎呦,是哪个天杀的不长眼!
这可是干爹最喜欢的千层纱……”
说着就要去教训一下这个不长眼的憨货。
没想到一开车门,一个血咕隆咚的人影就摔了进来,直接倒在了乌木的地板上。
小德子又是一阵肉疼。
吴寿最爱干净,他在的车厢要擦的一尘不染。
平时可都是他在打扫。
看这弄得这一地血,他得擦到什么时候去啊!
可是看清了地上的人,他便不敢再大叫了。
因为吴全是半夜里奉命出去杀人的,若是惊动了萧家军。
干爹一定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怎么回事,怎么弄成这样!”
吴寿皱着眉,用一方绣着海棠花的手帕捂了鼻子。
血腥气太浓了。
他以前替皇上掌管刑狱,每天都被这血腥气熏到反胃。
没想到到了这西南,还要闻这恶心人的臭气!
“回干爹,孩儿无能!”
吴全捂着胳膊上的伤口。
原本沈墨染是想给他解毒的。
但这家伙不让。
还自已把自已胳膊砍了好大一个口子。
“大哥已经被萧羿杀了,孩儿也被暗器所伤中了毒,拼尽了全力才逃得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