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之后,前面的萧家军突然拔营走了。
说是突然。
是因为前几天他们拔营,都会提前跟后面的流民打招呼。
还会派人来帮那些老弱病残收拾东西。
为了能让流民们跟上,军队走的不快。
有时看流民们落下的太远,还会特意停下来等一等。
可这次。
军队毫无征兆的开拔了,没打一声招呼不说,速度还很快。
有点像急行军。
后边的流民还没反应过来,等收拾好东西,萧家军至少已经走了一里多路。
流民们饱经风霜,又经常吃不饱饭。
体力哪有当兵的青壮好。
一时间怨声载道。
“镇国公不是答应要带着咱们的吗,怎么这次走这么快!”
“不会是要抛下我们不管了吧?”
“国公爷不是那样的人,在曲城得了百姓们捐献的粮食,不还分给咱们来着?”
“定是那帮宣旨的太监。
不知给国公爷使了什么手段!”
这些人恨恨的骂着,却也只得奋力追赶。
出了曲城地界,这周围都是高大险峻的山脉。
除了这条修筑在半山腰的官道,就没有其他路可走了。
而这条官道一边是高耸入云的笔直山崖,另一边就是水流湍急的大河。
大家一起走还好,若是落了单。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走上一天一夜都不一定能见着人。
“许大哥,你脚力好。
要不要追上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沈墨染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若真被萧家军抛下了。
流民又是一团散沙,肯定会出乱子。
许星澜也正想弄明白怎么回事。
经沈墨染和常烟客提醒之后,他已经告知路清川收敛多了。
可是每日总是还有那鬼鬼祟祟的眼睛,时不时往路家的马车上瞟。
此前因为萧羿把曲城得来的粮食分给流民。
他们还不怎么缺粮。
再加上又有萧家军镇着,没有人敢行抢劫之事。
可若是被军队抛下……
“行。
我快去快回。
麻烦沈姑娘帮我照看一下路叔和马车。”
他在路上经常看到沈墨染姐弟俩练功。
虽都是基本招式,但也有模有样。
想来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沈墨染点头答应:
“我会的,许大哥放心去就是。”
许星澜于是提起一口气,运起轻功快速追了上去。
虽不似武侠片里凌空飞行那般炸裂,但他的速度的确快如疾风。
大概是百米冲刺的样子。
沈墨染望着他的背影惊叹了一声。
什么时候她也能练成这样的速度?
流民们收拾了东西尽量往前追。
但没有军队在前面等,速度就拉开了差距。
有些体力好的青壮。
如林波和张大贵之流,走的很快。
有些老弱病残,就只能缀在后面。
几百人的队伍拉成很长的直线,陆陆续续往前赶。
沈墨染带着家人和路家父女。
既没有跑在最前面抢风头。
也没有太落后。
在队伍头部略下的位置,不紧不慢的走着。
没过多久,许星澜就回来了。
看他脸色微红气息略粗,看样子刚动过怒。
“怎么样,前面发生了何事?”
路清川抢先问。
许星澜重重哼了一声:
“别提了!
那几个白脸太监拦在军队后面,我根本没跟萧家军的将士说上话!”
“他们怎么说?”
沈墨染早猜到跟那些宣旨太监有关。
皇上派个监军来给萧羿施压,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他们说圣上有旨,要求镇国公二十天内抵达建州。
凡阻碍大军行进者,格杀勿论!”
许星澜说着,愤懑不已。
那些个太监看着面嫩,其实都有些个拳脚功夫。
若不然就那狗眼看人低的态度,他早上前教训一顿了。
果然是要抛下流民了。
沈墨染皱紧了眉头。
回头看了看那长如游蛇般的队伍。
这是根本不给流民活路!
早些天也就罢了。
他们还能在曲城外围的平缓山区找一个去处。
如今走进这宛如天堑的高山峡谷中。
若停下就是个死,想跟又跟不上。
最重要的。
他们很多已经没多少吃的了……
萧羿在曲城募集来的粮食,大部分都留做了军粮。
分到流民手里的,每人不过三五斤的样子。
一路走来这好几天,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再走下去。
迟早要乱起来。
“常伯伯,我们快走。
即便是跟不上萧家军,也不能落下太远。”
沈墨染意识到问题严重性,也不再迟疑。
跟家里人说了一声,加快脚步往前赶。
他们虽然也是流民,但一路上没怎么缺过粮食。
白素素精打细算,每个人每天都能吃个七八分饱。
而且沈墨染还时不时的偷偷往粮袋里再添些粮食。
弄得白素素时常觉得自已看花眼了,或者是记性不好。
再加上沈墨染和沈墨知一有空就在锻炼。
他们一家人身体都还挺好的。
路清川看他们往前走,也本能的牵着马车追上。
“沈姑娘,既然是搭伴而行,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要赶上前面车队,坐我的马车岂不是更快?”
刚好也可以帮他再劝劝云书。
沈墨染看了他一眼。
面容沧桑的汉子满眼真诚。
再拒绝就显得她太不懂事了。
“那多谢路叔了。”
说着就带着知儿和白素素上了马车。
路云书本来还缩在角落里看书,见有人上来,立刻又丢掉书把自已埋进被子里。
沈墨染这次没跟她搭话。
自已不愿意走出来的人,别人怎么劝都无济于事。
于是。
他们这一队人。
路清川牵着马车,许星澜和常烟客在旁边跟着。
一路越过了前头零零散散的流民,很快就要到最前头去了。
“哎?
你们干什么的?
怎么敢走在我林爷的前头!”
沈墨染正掀开车帘看看与萧家军的距离还有多远。
突然听到了一道阴阳怪气的叫声。
循声看去,还是个老熟人!
“要是我记得没错,你好像叫耗子?”
沈墨染干脆伸出头去,看着那贼眉鼠眼的男人。
“你家林爷上次被我摔了个狗吃屎,问问他长没长记性!”
叫李耗子的男人纳闷的凑上前看。
这次逃亡,沈墨染脸上没有特意抹到看不出模样。
但每日风吹日晒,她也没好好洗过脸。
皮肤略有些黑,依稀看得出清秀模样。
“哟。
你是哪来的美娇娘,啥时候还摔过咱们林爷?”
他一时没认出来。
林波可是对她的声音很敏感。
他在流民堆里混了那么久,能让他吃亏的屈指可数。
沈墨染就是其中一个。
而且他这个人有个特点,就是欺软怕硬。
知道沈墨染有几分功夫,自已惹不起。
赶紧拉住自已那没眼力的小弟,笑嘻嘻的上前跟沈墨染打招呼:
“这小子眼拙不识泰山,打扰到姑娘了。
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说着就上脚踹了那个叫李耗子的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