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思仪心中暗自冷笑,这李老太婆还真是有几分棘手,把谎言说得如此圆滑,若是没有实打实的证据甩在她那张老脸上,这般和她对撕,怕是根本占不到上风。思索片刻后,苏思仪神色一冷,淡淡说道:“既然李老夫人如此说,那此事就交由大理寺来调查吧。事实如何,以官府调查出的证据为凭,本宫便不与你们争扯了。”
李老夫人一听这话,顿时一怔,心中暗叫不好,下意识地飞快往安国公的方向瞥了一眼。她心里清楚得很,这事可经不得调查,一旦调查起来,就得做假证,可光凭兴安侯府的力量,根本不能在大理寺里做假,还得安国公出手帮忙才行,只是不知道安国公肯不肯出手相帮……
李老夫人心头思绪万千,眼睛时不时地偷看安国公几眼,然而安国公却像是没看到她的眼神一般,愣是没给她任何表示。李老夫人这下可急了,又赶忙改口说道:“此事发生之时,老身也未在场,亦是听下人转述。只是老身认为,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对赵老夫人不利,便下令众人封了口。懿德公主,你是赵老夫人的儿媳妇,难道你盼着赵老夫人今后都没脸做人吗?” 她试图用这样的说辞,从道德层面来给苏思仪施压,让她就此作罢,不再公开追究此事。
苏思仪自然是一眼就看出李老太婆的盘算了,就在她准备继续坚持报官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殿内的对峙。
只见一名侍卫神色匆匆地奔入殿内,单膝跪地禀报道:“启禀太上皇,平阳侯府的老夫人及侯爷等人,此刻正齐齐跪于宫门外请罪。他们高声呼喊,哀求公主宽恕他们的过错,同时也祈求太上皇能够原谅他们。”
老太上皇原本半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眼神中满是疑惑,轻轻皱了皱眉头问道:“原谅什么?他们犯下何事?”
侍卫赶忙回应道:“回太上皇,赵侯爷哭求太上皇原谅他曾以军功为依仗求娶了平妻,从而激怒了公主,连累了侯府。而赵老夫人则是满脸是泪地求公主宽恕她对公主的不敬之罪,她表示愿意休掉那已有身孕的许夫人,只求公主能够回心转意,愿意重回平阳侯府。”
“还有,那位怀有身孕的许夫人也一同跪地乞求公主原谅,因为身子不适,她已经跪晕过去了几次,再继续跪下去,怕她是要流产了。”
这一番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殿内炸响,顿时引得众人一片哗然,各种议论声如潮水般涌起。
有人惊愕:“这是什么情况?难道真的是懿德公主凭借权势逼人,对平阳侯府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吗?”
有人皱眉:“仅仅因为赵侯爷娶了平妻,公主竟然就能逼得赵老夫人与赵侯爷都跪在宫门请罪,这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这岂不是仗着自已的身份肆意欺人?”
更有甚者,义愤填膺地叫嚷起来:“公主嫁了人就是媳妇,理应侍奉婆母,无论发生何事,岂有逼得婆母倒反过来跪地请罪的道理?”
邢夏语按捺不住,猛地站起身,手指直指苏思仪,厉声质问:“懿德公主,你面对他人指责,总是矢口否认,如今平阳侯府亲自前来,你难道还能当着他们的面,继续否认你所做的一切吗?”
姜子宁与谢时宴,一直在关注着苏思仪的一举一动,他们虽有意出言相助,但考虑到苏思仪向来言辞犀利,武艺高强,便暂时选择了观望。再者,即使他们站出来,他们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在言语上相助。
在所有宾客中,除了姜子宁与谢时宴,还有一人始终以关切的目光注视着苏思仪。
西伯侯世子小心翼翼地端来一盘精致的点心,献宝似的递到许颖然面前:“娘子,这是宫中御膳房特制的金箔琉璃玉珠,味道绝佳。”
他用筷子夹起一颗圆润的玉珠,递至许颖然唇边,却被她一扭头撞落,滚落在地。
许颖然的脸上闪过一丝微怒:“你在干什么,挡住我视线了。”她推开康桓的脑袋,目光担忧地投向被围攻的苏思仪。
西伯侯府在朝堂上无甚权势,位置偏远,许颖然不得不伸长脖子,生怕错过苏思仪的任何表情。
康桓看着地上滚动的金箔琉璃玉珠,委屈地说:“娘子为何如此关心懿德公主?”
许颖然随口回答:“我不是说过了吗?是我府上对不住她。”
康桓不服气:“是你庶妹对不住她,又不是你。”
“但她出自许家,我便不能推卸这个责任。”
“那你又能为她做什么?她已是公主,地位尊贵,你还不如多关心关心我。”
许颖然翻了个白眼,对这个孩子气的相公感到无奈。自成亲以来,她就成了他的“娘妻”。她不知道母亲为她安排的这段姻缘是福是祸。
自从在兴安侯府分别后,她就再没见到苏思仪了,后来听闻苏思仪被封为公主,入了宫,更是难以相见。
今日的宫宴,她本是为了一睹苏思仪风采而来,却不料见到她被众人围攻,心中焦虑不已。
“别说了,我现在没胃口,我只担心公主!”
宴会的气氛因平阳侯府的举动而沸腾起来。
邢夏语上前一步,跪在大殿中央,恳求道:“太上皇,平阳侯府今日未获邀请,但他们似乎有极大的冤屈,求太上皇允许他们进宫陈情。”
邢夏语带头恳求,李黛儿也紧随其后,跪在邢夏语身边,挺直腰背,神色坚毅地附和:“臣女也求太上皇宣平阳侯府等人进殿。”
李老夫人、兴安侯夫妇、安国公、南宫钰等人也纷纷跪地请求。在这种氛围的带动下,一些属于安国公派系的人也跟随行动。
最后,甚至连淑妃也站出来,跪地请求。
只有少数几家与安国公派系从不往来的宾客仍坐在原位,但他们脸上也流露出忐忑不安的神情。
面对这些纷纷扰扰的嘈杂,苏思仪却面无表情坐在原位上,显得异常冷静。
她的思绪如脱缰的骏马,在脑海中飞速地驰骋旋转,思忖着平阳侯府为何会有胆子再次来招惹她。她记得离府前已将他们打压得龟缩在房中,不敢冒头,如今她身份尊贵,更非昔日可比。
以前他们都不敢挑衅了,现在为何又敢了?
是跟谁借了胆子吗?
还是说,是他们已经投靠了谁?
若说有人会给他们借胆,且又能在外边有联系,还盼着能借平阳侯府的手,把自已拉下去的人,那答案几乎要呼之欲出了。
便是她那便宜的外祖父,邢德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