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鲜红色的血液在冰冷的长剑上凝结成了冰,又沾着白色的雪。
让那把剑看上去有种特别的美感。
暴力而唯美。
叶无双心里有些气馁。
果然还是出剑不够快吗?达不到阿黄师傅说的那种,剑不沾血的水平。
副官的身上出现一个长长的伤口,热血喷溅而出,将地上的雪融化成一个个小洞。
哐当一声,副官从马上栽落。
这是叶无双第一次杀人,一滴温热的血液喷溅在她的脸颊上。
因为温度的原因,那滴血液在她的脸上凝结成冰晶。
虽然阿黄师傅告诉过她,这个世界上,杀人,是必须具备的技能。
这不是你愿不愿意的事情,而是你不杀别人,别人就要过来杀你。
阿黄师傅的话在此刻应验了。
她不杀别人,别人却要过来杀她。
叶无双看着眼前的尸体。心里有很多种复杂的情绪融合在一起。
委屈,不解,哀伤。
但唯独没有愤怒。
她委屈的是,自已刚刚还邀请他进来歇脚来着。
就算是在他拔出那把刀的时候,她都认为这人是要与他比试武艺。
直到他的刀砍下来的那一刻,叶无双感受到了那冰冷无情的杀意。
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她才出剑还击。
她不解的是,这人与她素未谋面,为何对她起了杀意?
就因为,她是那黄金面具口中的沙匪?
就因为那黄金面具想要隐藏行踪?
可那黄金面具为什么不让她帮忙保密呢?而是选择杀了自已?
可能就像那黄金面具说的,自已只是蝼蚁一样的存在吧?
如果她和老方真的就是蝼蚁一样的人,那今天自已的生命是不是就走到了尽头?
大雪中,叶无双的内心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
她为这冰冷的现实而哀伤。
这个时候,方兴没有察觉到叶无双内心的哀伤。
更没有察觉到的是,其实,叶无双是他内心中最温柔的一面。
随着副官的跌落。
雕塑一样的马队出现了一阵骚动。
黄金面具拔出马刀,高喊道:
“随我冲锋!”
全身披挂着铁甲的骑兵动了。
一百多名骑兵像是一道铁墙一样推来。
叶无双迎了上去。
她有冲上去的理由。
在她的身后,是老方,是阿黄师傅,是赵大胖。
她要守护他们,她要为自已的家人而战。
看着叶无双略显瘦弱的身影。
阿黄老泪纵横。
“无双她,是个好孩子啊!”
叶无双的剑再次沾上了一层热血。
她灵动的身影在那些铁甲骑兵之间穿梭。
或是一剑封喉,或是一剑穿心。
每一次攻击都是那么的飘逸。
只看见一袭红衣在大雪中上下翻飞,好像风中的一团红色火焰。
风吹起了她黑色的长发,白色的雪落在她的眼睛里。
那些铁甲骑兵与之相比显得那么笨拙。
他们挥动手中的马刀,想要抓住那一团红色的火焰。
可一次都是徒劳的。
那风中的红色火焰是抓不住的。
只有大雪在下,只有风在流动,只有热血在喷溅。
铁甲骑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叶无双手中的长剑已经沾满了热血,热血在剑上凝结成了冰晶。
最终,那团红色的火焰停了下来。
随着最后一名骑兵的倒下,这场死亡的舞蹈终止了。
叶无双站在雪中,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她听见耳边的风声,感受着细细的雪粒打在脸上的。
叶无双的心颤动不止。
这些骑兵,他们从何而来,要往何处而去。
她不知道
这些骑兵,有没有家人等着他们回来?
她不知道。
她知道的是,在昨夜的大雪中,他们奔袭了一夜。
而在今天上午,他们撞见了自已。
现在,他们全死了。
在那一瞬之间,一股巨大的哀伤从她的心底喷涌而出,流向她的四肢百骸。
这哀伤,是因为眼前这些消逝的生命。
此刻,她发现她很希望能够有人理解她的哀伤。
她想到了一个名字,老方,方兴。
是的,她很希望能跟老方倾诉自已的内心,希望老方能够安慰她。
老方来了,阿黄师傅也来了,赵大胖也来了。
阿黄师傅接过她的长剑,帮她擦拭上面的鲜血。
方兴给她披上了一件大衣,对她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无双,干的不错。”
在那一瞬间,叶无双知道自已不可能跟老方倾诉些什么了。
她将那极致的哀伤压抑到自已心底。
在方兴的搀扶下,回到了温暖屋内。
一路上,老方和阿黄都在夸奖她,夸奖她的剑术,夸奖她的勇气。
可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回到了屋内,老方给她递上了热茶。
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
方兴说:“你先在屋里歇会儿,我去给你做饭。”
若是在往常,她一定会开心的跳起来。
可现在,她只是木讷的点了点头。
方兴和阿黄离开了,轻轻的带上了她的房门。
她手中捧着热茶,听到了老方和阿黄师傅在门外的对话。
先是阿黄师傅的声音。
“叶无双没事吧?看上去有点不对劲。”
然后是老方的声音。
“女孩子嘛,第一次杀人,正常现象。走吧,今天给她炖点羊肉汤喝。”
“好嘞,兴哥。这一段时间天天做饭,我厨艺见长啊。
大冬天的好点热乎乎的羊肉汤,多是一件美事啊!”
叶无双拼命的压抑着内心的哀伤。
她不想让老方为自已担心。
更远的地方,看到叶无双已经进屋了。
赵大胖叫来了几百名员工。
“把这些尸体都收拾一下。”
几秒钟后,现场就收拾的一干二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叶无双对此并未有所察觉。
大雪连着下了三个月。
可能是因为风大的原因,地上的雪并没有堆那么厚,只有薄薄的一层。
剩下的时间过的很平静,再也没有人来打扰他们。
四个人像是动物一样躲在屋子里冬眠。
窗外的雪花有时候小的像盐粒,有时候大的像手掌。
那些手掌一样的雪花比想象中的更加坚硬。
叶无双抓住它们的一个角,就可以像飞镖那样扔出去。
冬天是漫长的,所幸过冬的物资充足。
一整个冬天就这样慵慵懒懒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