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
这里原本是太皇太后孙氏所住的宫殿,自从她去了大佛寺静修后,这宫殿就腾了出来。
新帝继位后。
原本的宁璋帝便成了太上皇,迁居于此。
太上皇自从得知太子毒发昏迷的消息,急火攻心下也中风卧床不起,身边只有大太监全禄一人伺候着。
其他人根本近不得身。
包括宁燕珺。
而她心里出于对父皇的怨恨,一直也没有主动靠近这里。
直到她得知了韩嫔死亡的真相,也明白宁璋帝并非对于母妃的死不闻不问,而是让郑太妃在私下调查。
她终于准备来瞧一瞧父皇的现状。
趁着夜深,她没有带任何宫人,借着门口侍卫换班的间隙,悄悄的进了寿康宫。
待靠近卧床的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吓得她立刻躲在屏风后。
还好那只是外边巡逻的侍卫习惯性的停下来查看,见里头安安静静的。
侍卫稍顿了一会儿就走开了。
宁燕珺被吓得胆战心惊,只能半蹲着慢慢靠近,从窗棂里透出了几缕微弱的光映照在宁璋帝的脸上。
他面容枯槁,一下子老的厉害。
险些让宁燕珺都认不出眼前这个人就是自已的父皇。
她轻轻的拍了拍肩,小声道:“父皇,父皇。”
宁璋帝合着眼,一直没有反应。
见状她不由有些着急,今晚本来就是冒险进来,还是背着姨母的,如果白来一趟那么她的心思就白费了。
她捏了捏宁璋帝的手心,试图唤醒他。
“父皇,我是燕珺。您能听得见吗,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或许是这次她使劲的力道大了些,原本躺在床上合着眼的宁璋帝慢慢睁开了眸子,眼里满是疲惫和无奈。
眼珠子转了转,瞧见了她。
“啊啊……”他张了张嘴,从口中发出嘶哑难听的声响。
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看来父皇中风是真的!!!
宁燕珺一阵心慌,连忙小声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都说了一遍。
“太可怕了,这一切都是姨母做的,她下一步的行动便是等朝平和南蛮公主成婚后,除掉朝平,用他们的孩子摄政。”
宁璋帝半身的身子动不了,只有一侧的手还能动。
宁燕珺立刻将手递了上去,示意让他在自已手心上写字。
——等等。
意识到这两个字后,宁燕珺急得不行,道:“等不了,父皇,你都不知道姨母下一步要会做什么事情。”
——苏叶。
“等苏叶回来?”宁燕珺苦恼。
——解毒。
“毒?父皇难道你这不是中风,也是毒?”
宁燕珺话音刚落,门外的灯火忽然恢复了明亮,吓得她立刻躲在床底下。
只听见一个熟悉的太监声音和一个陌生的女子声。
那太监应该就是全禄。
“太上皇最近睡得时间越来越短了,是不是药劲过了?”
“没事,我给的你药在加大双倍剂量,放在饭菜里喂进去就行。”
那女子的声音有些陌生,宁燕珺可以肯定自已是第一次听见。
如果苏叶在这里,那么一眼便能认出,那女子正是消失许久的木侧妃——木槿。
“奇怪,走的时候这床边的被子明明就捂好的,怎么扯开了?”全禄疑惑出声。
缩在床底的宁燕珺顿时吓得一身冷汗。
闭上眼睛,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如果她被发现就完了!
就当这个时候,床上的宁璋帝忽的睁开眼睛,愤怒的嗷嗷嗷叫唤着。
全禄瞧见这才笑道:“哟,原来是我们皇上醒了。不对,现在该称呼您为太上皇了。”
宁璋帝:“嗷嗷嗷,嗷嗷嗷……”
语气里满是愤怒。
缩在床底的宁燕珺虽然听不懂,但是也知道父皇这是在怒骂这个背叛主子的大太监。
全禄倒是一点没有反应,道:“行了,这大晚上的别叫唤了,早点歇息吧。”
宁璋帝的眼珠子倏然一转,落在他身侧那个中年女子身上,愈加激动了。
不仅嗷嗷叫,另一边的手还使劲拍打着床板。
全禄笑:“看来太上皇认出了故人,真是好眼神。”
木槿则有些不屑的看着床上不能动弹的宁璋帝。
嗤笑着:“亏我以为当初小姐嫁给了什么人,如今看来也不过就是个糟老头。”
宁璋帝更生气的吼叫。
似乎在怒骂她这个狼心狗肺的奴才,竟然联合王淑妃害死了自已的主子。
木槿听闻却笑得更加快意。
“小姐的死,要怪也要怪你。如果不是你不相信她,怀疑她,为什么一国皇后会死的那么难堪。还有你们的女儿,沦落民间吃尽苦头,真是好笑!”
到底是旧主,全禄不忍木槿这般不敬。
咳嗽了一声,道:“好了,木医师。既然这药剂没问题,咱们就回去吧。”
木槿不情不愿的冷哼着。
随着渐渐走远的脚步声。
宁燕珺这才发觉身后满是冷汗。
也从刚才的对话里明白了那个陌生的女人,应该是宋皇后身边伺候的旧人。又姓木,应该是镇南王府的那位木侧妃了。
正当她准备从床底爬出去时。
忽然听到宁璋帝猛烈地咳嗽声。
她爬出去的动作一顿。
果不其然,响起了全禄的声音:“行了,太上皇,别瞎折腾了。还能活多久就活多久,算是我这奴才给您尽的最后一点心意。”
宁璋帝这才停止了咳嗽声。
宁燕珺不敢动,僵在原地一刻钟。
直到听到床板轻轻被叩响了两声,她这才小心翼翼的爬了出来。
好险,刚才如果不是父皇的提醒,她差点就要被全禄抓住了!
宁璋帝眼珠子转了转,眸中盛满对她的担忧,示意她:赶紧走。
宁燕珺见状鼻头一酸,有些愧疚,像是下定决心似的。
语气坚定道:
“父皇您放心,儿臣一定会联系上苏叶。想办法救您。”
说完她转身就走。
没瞧见身后宁璋帝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