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
小麦从殿外进来便瞧见公主正坐在梳妆台前,谷雨正站在她身后替她梳发髻。
她咬了咬唇,主动走上前。
“公主,还是我来吧。回京的这一路上都是我伺候您的。”小麦瞥了一眼谷雨,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失落。
云竹扭过头,冲着谷雨摆摆手。
“你先下去吧。”
“是。”
室内只剩下云竹和小麦二人。
她一双灵动的圆眸含笑,不疾不徐的问:“怎么,你可想清楚了?”
闻言,小麦立刻跪倒在地上。
边磕头边道:“奴婢错了,奴婢已经想清楚了。我的主子已不是宋家,不是世子爷,唯有公主一人。”
云竹抿唇,淡声道:“这一回,我就先信你。你回来和谷雨一起在我身边伺候,不过……若是下次你再替宋家和表哥隐瞒我什么……”
“不会,断然不会。”
小麦使劲磕着头。
云竹叹了一口气,起身将她扶起,语气无奈:
“小麦,我身上背负着的是血海深仇,这九京里波诡云谲,不想留给旁人刺向我的剑。”
“奴婢明白。”
“好了,起来吧。”
“公主,奴婢这边打探到一个消息正要禀告于你。”
“哦,是什么?”
“孙皇后的宫禁已解,听说是扶摇公主去皇上那里求情,说是相信她与自已母妃的死没有关系。
扶摇又求了好久,再加上孙太后也来了,这才将孙皇后放了出来。”
宁扶摇会跟孙皇后结盟这倒是不难猜想,她应该是为了关在宗人府的大皇子吧。
毕竟如今她母妃已死,唯一的希望便是盼着自已的长兄能成为下一任的帝王。
若是一直被关在宗人府,用不了多久,不说宁璋帝,就连支持大皇子的那些朝臣们都会暗投他人。
云竹猜想的不错。
就在孙皇后宫禁解了的第二日,朝堂上便有孙家一派的官员联合萧家的一起上奏。
奏折里言明,大皇子私掳罪臣之女,的确不太妥当。
可皇上既然已经赦免了袁太傅一家,那袁慧君自然也不算是罪臣之女。
大皇子该罚,奏请皇上将他发配至漠北军营历练,若是不做出一点成绩便永不能归京。
云竹:“好一招以退为进。”
说是永不能归京,可随着这件事情慢慢淡去,宁璋帝年纪大了总有一日会将大皇子召回来的,况且大皇子还未婚配,再过几年也要回京成婚。
至于去漠北军营历练,何尝又不是一个收买军中将领的好机会,再加上在边关立些战功,对于大皇子来说更是如虎添翼。
也不知道出主意的这人是谁,实在聪明。
云竹想到这儿,询问小麦:“漠北和安南一北一南,安南镇守的是镇南王的军队,那么漠北呢?”
“回公主,正是九京四大世家之一的燕北侯郑家。镇守在漠北的将领,是郑世子的父亲郑用。”
一南一北。
而且都姓郑。
云竹好奇道:“这倒是巧了,怎么我朝领兵作战的将领都姓郑。”
小麦笑着道:“或许是凑巧的,九京这一脉的郑家原是世家,到了近几代从弃文从武。
至于最早的镇南王一脉则是开国太祖的义弟,随着太祖打下了这江山,被封为异姓王。”
云竹点头。
小声喃喃道:“是吧,还真是有些巧。”
小麦应声:“不论是九京里的这个郑家,还是安南的郑家,都是权势滔天。”
萧家和孙家的提议宁璋帝当场没有应下,不过隔了几日,当他们再次提起,身为父亲的宁璋帝还是心软,允了他们的请求。
转眼,就到了大皇子出京的日子。
所有的皇子公主们都齐聚在宫门处送他。
大皇子从宗人府出来后整个人清瘦了不少,也阴郁了不少,再瞧见自已的那些兄弟姐妹都没什么好脸色。
唯独瞧见宁扶摇时,他脸上闪过羞愧之色。
握住胞妹的手,温声道:“扶摇,都是大哥的错。母妃不在了,我不仅没能保护好你,还连累你为我的事情奔波。”
宁扶摇忍着泪,用力摇了摇头。
语气轻快道:“皇兄,只要你能平安出来比什么都好,此去漠北一路保重。扶摇在这宫里等着你凯旋而归。”
大皇子点头:“好。”
他的目光又转而看向太子,沉声道:“太子殿下,扶摇劳你照顾了。”
太子脸上常年都是冰霜般面无表情的模样,此刻倒是略微生动了一些,道:“扶摇是孤的皇妹,自然会照顾。大哥这一路走好。”
“多谢。”
大皇子复又重新抬起头,目光穿过众人落在云竹的身上,眸中阴郁翻滚。
他眯了眯眼睛,语气危险又含着威胁。
“朝鹤皇妹,今日全拜你和宋世子所赐,大皇兄一定会好好记住这个教训,我们来日方长。”
进宫后,她和宋家就绑在了一起。
宋家任何行为都会视作是她的授意。
面对大皇兄的挑衅。
云竹弯了弯唇角,不急不缓的应道。
“朝鹤祝大皇兄这一路顺顺利利,无惊无险,性命长存。”
大皇兄冷哼了一声:“自然。”
说罢就在小太监们的搀扶下登上马车,看着车轮缓缓驶向宫外,宁扶摇的眼泪瞬间决堤。
她咬牙切齿的盯着云竹:“如今,你满意了吧?”
云竹冲她笑了笑,反问道:
“皇姐这话好奇怪。难道做错事的不是大皇兄?如今也是皇姐替他去求的将功赎罪的机会,又何谈满意?”
“你……!哼,都是那个狐媚子袁慧君,有多少女人费尽心思想要成为我皇兄床榻上的人,又怎会瞧上她这么一介罪臣之女。”
“首先,袁姐姐已蒙父皇大赦,不是罪臣之女。其次,皇姐你也是女子,身为女子,你应该知晓清白对女子意味着什么。
袁姐姐宁愿豁出自已的名声,为得是什么?不过就是替自已求一个公道,我倒是敬佩她的气节。”
太子听闻微微皱着眉,冲着云竹摇头。
“女子应该贞静贤惠,即便是大皇兄行事不端,可这袁太傅之女也不该将这桩事情捅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