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宇紧紧握着青铜匣子,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那炽热的金乌火苗在他踏入姜宅的瞬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骤然掐灭。
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温热触感从指尖消散。
踏入庭院,入目便是那棵百年银杏,焦黄的叶片在瑟瑟寒风中簌簌抖落。
如漫天飞舞的黄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老管家走上前来,接过他那件沾血的外套,袖口暗绣的十二瓣莲纹罕见地染了灰尘。
在微弱的光线下隐隐可见。
“少爷,老爷在祠堂等您。”管家喉咙里滚动的叹息。
如同一声低沉的闷雷,惊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
姜宇望向那串父亲亲手挂上的五帝钱,原本金灿灿的乾隆通宝如今己爬满绿锈。
黯淡无光,那斑驳的铜绿在月光下散发着一股陈旧的气息。
走进祠堂,脚下的青砖沁着经年累月的檀香味,醇厚而悠远。
仿佛能穿透人的鼻腔,首达心底。
姜父跪坐在蒲团上的背影,如同一座沉默的山,让姜宇呼吸一滞。
三足青铜鼎里的线香明明灭灭,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摇曳,却照不亮那人肩头半寸。
曾经能单手托起千斤祭器的宽厚肩膀。
如今在藏青唐装下瘦削得支棱出棱角,让人看了心生不忍。
“陈家人截了我们在姑苏的七座武馆。”姜父的咳嗽声如同沉闷的鼓点。
震得供桌微微颤动,鼎身饕餮纹在微弱的火光中映着他鬓角的霜色,显得格外沧桑。
“当年九号坑出土的九鼎残片……咳咳……他们不知从哪弄到了另外三块。”
《隐世家族管理条例》规定,家族之间若存在利益纠纷,不得擅自使用武力解决。
一旦有家族违规使用古武,被侵犯的家族可提交证据进行仲裁,但仲裁期长达三年。
在这三年期间,双方需保持克制,不得再有冲突。
姜氏家族在面对陈氏家族的挑衅时,只能依据此条例来寻求解决办法。
姜宇将青铜匣子轻轻放在供桌上,父亲骤然收缩的瞳孔里闪过他从未见过的惊痛。
当那截焦黑指骨与匣底暗格里的半块玉珏严丝合缝时。
祠堂西壁悬挂的历代家主画像突然无风自动,画像中人的眼睛齐刷刷转向供桌。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暗中注视着这一切。
那画像上的色彩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鲜艳,仿佛要从画中挣脱出来一般。
“马三上个月带着族谱去了港岛。”姜父枯瘦的手指抚过玉珏缺口。
那里残留着雷击特有的螺旋纹,触感粗糙而冰冷。
“苏瑶姑娘在查他账户时,发现……”
话未说完,西厢房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响,如同打破了夜的寂静。
姜宇循声撞开议事厅雕花门,只听见“啪”的一声。
正看见刘律师将一摞文件重重地拍在黄花梨案几上。
刘律师是家族长期聘请的法务顾问,专门处理家族的法律事务。
在家族与其他势力的纠纷中起着重要的作用。
“根据《隐世家族管理条例》第27条,只要我们提交陈氏违规使用古武的证据……”
“然后等三年仲裁期?”姜宇屈指弹飞企图攀上案卷的黑色蛊虫。
那虫子落地化作青烟前,他瞥见刘律师后颈闪过朱砂符印,心中不禁一凛。
“上周姑苏分堂弟子被挑断手筋时,特别事务调查局说监控录像‘恰好’故障了。”
苏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窗棂阴影里,腕间银铃轻响。
那清脆的铃声如同天籁之音,震碎了第二只蛊虫。
苏瑶的冰晶能力是家族中少有人知的秘密,据说她的祖先曾得到过冰晶仙子的祝福。
因此她天生拥有操控冰晶的能力。
刘律师额角渗出冷汗,在灯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
却仍坚持把法务印章按在文件末尾:“少爷,暴力只会让姜氏被武道联盟除名……”
深夜的家族档案室,防虫药草的苦香弥漫在空气中,那味道刺鼻而浓烈。
姜宇指尖燃起金乌火苗,那火苗呈橘红色,跳动着,散发着炽热的温度。
逐行扫过账本,纸张与火苗接触时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当苏瑶发梢垂落的冰晶坠子第三次无风自动时,他忽然合上《南洋船运录》。
对着空气轻笑:“马教头既然来了,不如帮我认认这枚洪武通宝?”
藏在博古架后的马三僵住瞬间,姜宇己闪身到他方才窥视的位置。
紫檀木缝里卡着半片新鲜的山茱萸叶——这是陈家暗桩接头的信物。
叶脉里还凝着未干涸的鸽子血,那血的颜色鲜艳夺目,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味。
“有意思。”姜宇用两指夹起山茱萸叶,火光映出他眸中流转的璇玑纹路。
那纹路神秘而深邃,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
档案室北墙突然传来极其轻微的机括声,如同夜的叹息。
他装作查看族谱快步走向门口,果然听见身后响起数码相机特有的对焦声。
那声音在寂静的档案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姜宇从档案室出来走向藏书阁,一路上,他心情沉重,脚步不自觉地放慢。
周围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先辈的画像,在微弱的灯光下。
那些画像上的人物仿佛都在注视着他,让他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书卷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灰尘味。
月光如银纱般洒在马三佝偻的背脊上,流淌成一条银色的河流。
他攥着偷拍的《姜氏炼器谱》缩进假山阴影时。
没发现怀里的加密U盘正被苏瑶指尖凝出的冰蝶悄然覆盖,那冰蝶晶莹剔透。
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弱的蓝光。
姜宇站在藏书阁飞檐上,手机屏幕亮起刚接收的二十张连拍照。
画面里马三与陈氏管家交接的侧脸清晰得能看见鼻尖黑痣。
那黑痣在照片上显得格外醒目。
祠堂方向忽然传来钟鸣,那钟声悠扬而深沉,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
姜宇望向供桌上父亲日夜的青铜鼎。
鼎耳悬挂的六眼铜铃正在子时阴风中缓缓转向正东——那是历代家主召开生死堂会的方位。
苏瑶的冰晶耳坠突然炸裂成齑粉,那细碎的粉末在空气中飘散,发出轻微的“噗”声。
她望向姜宇手中嗡嗡震颤的手机。
发现特别事务调查局的加密邮件正在自动销毁倒计时。
姜宇却将手机抛向半空,任金乌火苗将其熔成液态金属。
那金属在高温下发出“滋滋”的声响,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嘴角扬起势在必得的弧度:“不急,等他们把假账本做完第七版。”
祠堂十二盏长明灯突然爆燃,火光将历代家主画像映得如同活过来般。
那火光闪耀着,将周围的一切都照亮,画像上的人物仿佛都在动。
姜宇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掀开《南洋船运录》,指尖金乌火苗舔舐着某页泛黄纸面。
那火苗与纸张接触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竟在虚空烧灼出全息投影——马三与陈氏管家在巷接青铜鼎碎片的画面纤毫毕现。
“三叔公可认得这枚山茱萸?”姜宇将染血的叶片弹向议事厅主座。
叶片在半空化作冰晶牢笼,那冰晶在灯光下闪烁着五彩的光芒。
正扣住企图遁走的马三,“您今晨在藏书阁喂鸽子时。
可把陈家的追踪蛊落在我账本里了。”
马三脸上横肉剧烈抽搐,藏在袖中的左手刚捏碎瞬移符。
苏瑶腕间银铃突然发出清越凤鸣,那凤鸣声清脆悦耳,却又带着一股威严。
冰晶顺着他的千层底布鞋攀缘而上,冻结了袖袋里二十八张保命符咒。
那冰晶在鞋子上蔓延的声音细微而清晰。
“阿宇这是污蔑!”
马三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陈年刀疤,声泪俱下地转向姜父。
“当年替家主挡下苗疆血咒时,我这心脏差点被蛊虫蛀空......”
姜宇忽然哼起段苏州评弹,那悠扬的曲调在祠堂里回荡。
祠堂梁柱间暗藏的三十六枚玉琮应声共鸣,发出清脆的声响。
当马三的哭诉声与半月前监控录像里的密谋对话完美重叠。
连最年长的族老都惊得摔了翡翠烟嘴,那烟嘴落地时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三叔公惯用左手接茶盏。”
姜宇踱步至冰雕前,指尖轻点马三僵首的右手,那触感冰冷而坚硬。
“可录像里递青铜鼎碎片的那只手,虎口茧子位置实在对称得有趣。”
议事厅顿时炸开锅,几位曾替马三求情的分堂主涨红了脸。
他们的惊呼声、议论声交织在一起,如同嘈杂的集市。
当苏瑶将二十张连拍照撒向半空,画面里加密U盘表面反光的“陈氏武库”钢印。
让马三终于在冰晶囚笼里,那囚笼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按祖训,叛族者当废经脉逐出......”
姜父话音未落突然剧烈咳嗽,掌心血迹在紫檀案几上晕开诡异的曼陀罗纹。
那血迹的颜色鲜艳而刺眼。
姜宇猛然回头,发现父亲后颈浮现出与刘律师相似的朱砂符印,心中一惊。
子时更鼓响起,那鼓声沉闷而有力,马三被押解出府的哀嚎惊飞了满树寒鸦。
那寒鸦的叫声在夜空中回荡,显得格外凄凉。
苏瑶站在滴水檐下轻抚姜宇紧绷的背脊,指尖冰晶化作暖流渗入他经络。
那暖流的触感温暖而舒适。
“你父亲中的是牵机引,施咒人此刻怕是......”
“在特别事务调查局喝茶呢。”
姜宇突然转身将人拥进怀里,鼻尖萦绕着苏瑶发间雪岭冷松的清香。
那清香淡雅而宜人。
“多谢你今早在刘律师咖啡里放的破妄符。”
他感受着胸腔传来对方轻笑时的震动。
窗外飘落的雪粒子竟在触及苏瑶肩头时绽成朵朵冰莲。
那冰莲在灯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档案室防虫药草的苦香被一缕龙涎香冲淡。
刘律师正将加密硬盘推进钛合金保险箱:“陈家买通了十二个‘证人’,连二十年前令尊在终南山......”
“让他们编圆点。”
姜宇突然笑着将青铜鼎耳泡进雷击枣木茶汤。
鼎耳遇水浮现的暗纹竟与法律文书上的骑缝章完全吻合,那暗纹在茶汤中若隐若现。
“记得提醒王法官,她办公室那盆十八学士茶花该换土了。”
刘律师推眼镜的手顿了顿。
突然想起三天前姜宇“随手”送给法官女儿的生日礼物——正是半斤产自终南山的五色土。
冬至前夜的细雨裹着冰碴砸在琉璃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姜宇站在祠堂屋顶擦拭着那串五帝钱,那钱在他手中的触感光滑而冰冷。
当乾隆通宝表面的铜绿在金乌火苗中褪尽。
币身浮现的北斗七星阵恰好指向城东法院方向,那七星阵在火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苏瑶撑伞跃上飞檐时。
发现他腰间玉珏正在雨幕中泛着淡淡血光——那是姜氏血脉感应到危机的征兆。
“明天开庭时......”
苏瑶话音突然被姜宇含进唇齿间,伞柄银铃叮咚坠地,那声音清脆而悦耳。
两人十指相扣的瞬间,暴雨在离他们三尺处凝成冰晶帷幔。
映照着姜宇眼中流转的璇玑纹路比星子更亮,那冰晶帷幔在灯光下闪烁着五彩的光芒。
祠堂供桌上的青铜鼎毫无征兆地嗡鸣起来,那声音低沉而悠长。
鼎腹饕餮纹在香灰中拼出个残缺的“讼”字。
姜父咳嗽着将半块雷击木塞进儿子掌心,那雷击木的触感粗糙而冰冷。
枯槁手指在鼎身某处凸起按了三下。
暗格里突然弹出卷竹简——《姜氏问天录》最后一页的朱砂批注,赫然是三百年前某位家主在狱中写下的“反噬”二字。
雨夜里传来汽车引擎熄灭的闷响,十七辆黑色轿车在姜宅外围成困龙阵。
那轿车在雨中显得格外神秘。
姜宇站在藏书阁顶楼,看着特别事务调查局的探员们撑开二十八柄特制黑伞。
伞骨上流转的符咒在雨幕中织成天罗地网,那符咒在雨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该走了。”苏瑶将冰晶耳坠按进他衬衫口袋。
那耳坠遇体温立刻化作游鱼状的护心镜,那护心镜在口袋里散发着微弱的凉意。
“你猜陈族长此刻是不是在数他伪造的第三版证人证词?”
姜宇笑着将青铜鼎耳扣在法院传票上。
鼎耳缺口处渗出的血珠正缓缓填满被告席签名栏,那血珠的颜色鲜艳而夺目。
当城东钟楼传来寅时初刻的报时声,第一缕曙光刺破雨云。
将法院穹顶的獬豸雕像映得如同浴血,那雕像在曙光下显得格外庄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