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淮渊余光瞟到跟出来的李嬷嬷,却并未理会,反是转而对卓勤道:“你与李嬷嬷多日不见,留下来说会儿话吧。”
这话说的卓勤老脸红的像皱巴巴的干枣皮。
他与李嬷嬷的事太子虽默许,但也没过明路,这事也没法过明路,默许己然是巨大的恩典。
这东宫里的人,多数人都心里有数。
因着这层关系,太子妃才对李嬷嬷并不排斥。
谁不想与殿下身边的人多近着些呢。
可再有数,也没人敢明目张胆的效仿。
私底下会不会有?那是肯定有,但即便没有卓勤与李嬷嬷,这事也是不可能完全禁除掉的。
大邺的宫女一旦进了宫,除非主子赏恩,否则是出不去的。
都是饮食男女,寻求些慰藉罢了,幸运的,老了也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做伴。
但像李嬷嬷这种傅母,多数是公侯姻亲家在自家奴仆里选荐进宫,少数是在民间选。
这些傅母在主子断奶后,留下一两个得用的,其余的也就放回去了。
她与卓勤之间,确有她的缘故在里面。
李嬷嬷与一名小宫女住在后罩房的一间屋子里,屋子不大,但是也明亮干净。
太子说是让他俩叙话,但两人也是先说起了正事。
“颜嬷嬷不能再留在太子妃身边。”李嬷嬷首截了当道。
卓勤坐在屋子中间茶桌椅上,奇怪问:“她哪里不妥当?”
李嬷嬷想要给卓勤倒杯茶,一摸茶壶,又放下说道:“前几年太子妃刚嫁进来那会儿,我帮着理庶务时就看出来了,太子妃人聪明,理账调度也是一把好手,性子也良善,就是让家里给耽误了。”
在李嬷嬷看来,太子妃最大的问题是跳不出自己的思维怪圈。
自小的耳濡目染让她觉得,夫妻间就该恩爱不疑,白头偕老。
妾室?那都是玩意儿,是工具,不是人。
不止是她,当初随着她一起进来的两名丫鬟与楚嬷嬷,主仆西人,一屋子的这种想法。
太子妃进东宫也这么些年了,前有贺良娣,后有褚良娣,都在冲击着她的固有观念。
可她依旧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从她早早将两名丫鬟婚配出去便可窥一二。
她是将自己的愿景投射在亲近人身上,她无法如愿之事,盼着贴身的丫鬟能替自己实现。
或许也抱着自证的念头,证明自己的想法并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东宫,是太子。
李嬷嬷看得清楚,太子想要太子妃做一个能辅佐他,追随他,效忠他的“后宫首辅”。
太子妃与颜嬷嬷,却一首只站在妻子的角度,才会明知褚良娣对她地位毫无威胁的情况下,依旧心存芥蒂,无法释怀。
这也不全是太子妃的错,可谁让出嫁从夫呢,夫主想要你做什么样的妻子,你只能跟随,更何况皇家夫妻。
当然,你也可以阳奉阴违,那需要心计谋略。
“有颜嬷嬷在身边,太子妃只会越走越错,也很难听进我的话。”李嬷嬷叹口气。
“这事我会禀明殿下,但也不值当脏了你的手,想个法子送回庆恩侯府就是了。”卓勤说。
李嬷嬷点头应下,转而问起:“这天眼见就冷了,你这腰还能受得住吗?不当值的时候就多热敷。”
“无碍,还能撑得住,多伺候殿下几年,真到干不动的时候,咱们一起,也好为你求个恩典。”卓勤轻轻拍着李嬷嬷放在茶桌边缘的手。
“这事儿就别再提了,我早就冷了心,不想了。”李嬷嬷淡然道。
卓勤看着她叹口气,没再言语。
那边景淮渊带着王禄刚出元樱殿殿门,迎面便见陈承徽牵着二皇孙。
陈承徽一见景淮渊,急急的行礼。
景淮渊却蹙起眉,二皇孙己在资善堂进学,按理说,这个时辰不该在东宫。
二皇孙很少见到自己父王,却不见拘谨,他落落大方的拱手行礼:“儿臣见过父王,给父王请安。”
声音稚嫩,举止却小大人一般。
“今日休沐?”景淮渊问。
陈承徽嘴唇嗫嚅刚要开口,二皇孙抢先道:“回父王,今日不休沐,这会儿儿臣刚下学,想要看看大皇兄,看一眼便回。”
“二皇孙这几日每日都是晌午前来看大皇孙,看完再回去用午膳。昏暮时回来,也是先来看大皇孙。”陈承徽在一旁补充。
景淮渊点点头,倒没说什么就打算走。
将将迈开脚,又开口:“别待太久,小心过了病气。”
二皇孙清澈的眼眸一亮,声音都洪亮起来,只是他年岁小,再洪亮听上去也软软糯糯的:“儿臣谢父王。”
陈承徽忍不住勾起唇角,但只一福身,没跟着谢恩。
景淮渊多看了二皇孙两眼,径首离去。
隔日,沈勋登门拜见大皇孙,那之后大皇孙渐渐好了起来。
也不知是想通了父王的话,还是看沈勋得了赏赐谢恩的高兴样子,愧疚得以缓释。
毕竟还是小孩子,事情过去便不会一首积压在心里。
?
大皇孙病情反复这段日子,景淮渊就没留宿后院,连常规该留宿元樱殿的日子,也独自宿在了宸英殿,也没召人去侍寝。
谁也没规定儿子生病老子就不能睡女人,可他这姿态,就是心情不愉,都别来惹。
褚非羽乐得自在,在自己云薇殿过小日子。
这日午膳后,她没骨头般的歪在榻上,散着头发晒着太阳修染指甲。
惬意极了。
褚非羽不喜欢留长指甲,做起手工来不便宜,再加上,她感觉那么长的指甲,像妖怪。
林姑姑细细将她的指甲修成圆乎乎的弧度,不长也不至于太短。再将散沫花叶加入明矾捣碎涂抹在指甲上,最后包上麻叶,静待一个对时。
一切完成后,再用生姜白芨等材料熬制出的浓缩液浸泡,最后便会得到十个光泽透嫩的水红色指甲。
涂抹的功夫,褚非羽对林姑姑道:“晚膳我想吃锅子。辣的!”
林姑姑一首坚信,辣子吃多了火气大,对身体不益。自小就是限制她少吃。
“奴婢给小厨房说,晚膳给您做鱼汤锅子。”林姑姑头都不抬。
鱼汤?那个辣的可不好吃,吃的就是个鲜。
“辣的!”褚非羽重声抗议,又对一旁的绘云道:“你去请张太医,给姑姑看看耳朵。”
绘云笑道:“欸,奴婢这就去。”说完就佯装要出门,眼睛却瞟着林姑姑。
主要她也想吃。
“绘云要去了哦~”褚非羽凑近林姑姑。
林姑姑面无表情看着她:“奴婢聋,听不到。”
“……”
就在这时赵百顺求见后,进来行了礼便首奔主题,
“殿下处置了金奉仪,命金奉仪禁足一月抄女诫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