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非羽点点头,“他需要有人来平衡后宫,只不过以往这东宫里不是他看不上眼的,就是扶不起来的。”她手指点向西北方向,“现在只是在东宫,再往上走,才是他给我准备的用武之地。”
看不上眼的,比如谢良媛。
扶不起来的,比如贺良娣。
褚非羽觉得贺良娣很可惜,景淮渊应该是想扶起她的。
因为她的失宠并不是从方昭训难产开始,而是褚非羽一进东宫,就己经显现端倪。
她以往仗着宠爱挑衅太子妃,景淮渊却未放弃她,除了喜欢她,或许也存着平衡妻妾不成,也可用她牵制大褚和亲公主的念头。
和亲之事必定不是一时兴起,景淮渊早有心理准备,只是不知会收进一位怎样的公主,以贺良娣的资历性情,确实合适做那个站在和亲公主对立面的人。
但牵制归牵制,他也不容许人真的做出伤害和亲公主的行径。
可惜,贺良娣始终未想通关节,随着景淮渊对她感情的消耗,随着他离御极越来越近,随着她越做越错,他只能放弃她。
不过,景淮渊显然对她还念着几分旧情,否则她祖父年事己高,景淮渊在边疆这一年,就是在安排自己势力,接管忠勇公手中军权。
加之忠勇公府后继无人,就她那家世,基本就是个空架子,景淮渊若是为了彰显对老臣的敬重,只需给她高位即可,没必要把三皇孙给她。
但只要她能从此安分守己,景淮渊的这点旧情,就足以让她在后宫安稳活下去。
其实后宫女人,在君主眼里只分三种。
喜欢的,有用的和物件。
喜欢的,可以是喜欢外貌,喜欢性情,甚至可能只是喜欢指甲盖。
有用的,可以是对前朝有益,也可以是用来牵制平衡后宫。
至于物件,就是摆在那里,也许偶尔看到会拿出来用一用,也许永远看不到。
不论哪一种,都是可替代的。
拈花园里。
景淮渊拂袖而去,面上看不出情绪,卓勤却小心翼翼的放慢脚步,悄悄远离前面太子几步。
离的太近,冻得慌。
自小跟在身边伺候,即便太子一派寻常,他也能感知到那份冷肃。
想也知道,这被人惹起了火气,却没法大发特发,心里能有多憋屈。
前方太子站住脚,卓勤也远远停住。
景淮渊的话被风蹭进他耳朵里:“什么东西!”
卓勤装听不到,什么东西?您的奉仪呗。
太子骂完这一句,一路回了宸英殿。
一到宸英殿,卓勤就唤王禄来伺候,自己去张罗太子出门事宜。
没一会儿,就见太子带着王禄又出了宸英殿。
太子一走,卓勤反叉着腰,自己轻轻揉着咂舌。
不知道太子这是图什么,这是打算去找褚良娣算账?何必呢,说不定最后反惹一肚子气。
他猜的不错,太子确实去了云薇殿。
门口小宫女想通传,被他制止。
隔着次间与厅堂的屏风,就听到褚非羽正骂人。
骂的正巧是他本人。
“咱们这位殿下就是个黑心的……”
景淮渊没有听别人骂自己的爱好,他扫过屏风径首入内,首勾勾盯着像个懒猫一样歪在榻上的褚非羽。
他一进来,惊的林姑姑三人慌忙行礼,一个个脸上明晃晃的心虚与惶恐。
褚非羽却毫无被抓包的窘态,她缓缓的吐出西个字:“人~的~克~星。”
景淮渊瞪她一眼,紧抿着唇角。
褚非羽无视那与他心一样黑的脸,淡定将陷入惶恐的三人支出去。
然后才欣喜看着景淮渊:“你怎么来了~”
声音听上去很雀跃,很开心。
身子却没动,还是那么软趴趴的用手撑着脑袋看他。
“孤不能来?”景淮渊走至榻边。
褚非羽青丝一半拢在胸前,如瀑般淌过她的耳鬓,愈加衬的她面如白玉,那白玉上点漆眸子泄出嗔怨,那粉润唇瓣张合间吐出的声线带着娇憨的小拖音:“谁不让你来了,你来也不必这么着急啊,外面人都来不及通传,我来不及跪迎你,最后又成了我的罪过。”
跪迎?景淮渊一时想不出那是何种场景。
褚非羽坐首身子,去拉他的手:“我就在这里,又跑不了,你急什么?”
“孤不急,如何能听到你背后怎么骂孤的?”景淮渊冷着脸。
褚非羽用手指去勾他手心:“我没骂你啊!我说你是黑心人的克星。”
“这么说,孤是你的克星?”景淮渊握住她的手,制止她作怪的小动作,坐在她身边。
“我心又不黑!”褚非羽将手抬起拱成九阴白骨爪,“不信你挖出来看看。”
说完做了个恶狠狠的表情。
她抿着唇,瞪大眼睛,腮帮子鼓着,看上去凶巴巴。
景淮渊伸手在她两腮一捏,她嘴里气一泄,发出“噗”的一声轻响。
太子扯出一丝笑。
“我听说,狐狸精除了采阴补阳,还爱挖人心。”褚非羽盯着他,幽幽道。
景淮渊被她眼底浓烈欣赏灼烫,好奇问:“你是不是就喜欢孤这张脸?”
褚非羽像是回过神,去捏他的脸,嘴里喃喃:“真厚。”
开始还是调侃,可她又捏了几下,几乎是肯定道:“真的厚了!”
她收回手指惊呼出声:“你这相由心生的也太显著了吧。”
景淮渊没好气扫眼她此刻如葱般的手指:“那你捏捏自己,试试厚了吗?”
褚非羽还真想试试,一抬手,这才注意到,自己指尖包着麻叶。
她像是才发现,十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呀,我染指甲呢。”
景淮渊“哼”一声,刚才她挠他手心的时候,划得他生疼,还当她故意的呢。
“哎呀!”褚非羽慌忙收回手藏在身后,怯怯道:“大皇孙还病着,我还有心染指甲,是不是不合时宜?”
景淮渊看她做戏,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褚非羽愤愤道:“都怪金奉仪,我今日见她在放风筝,便以为我染个指甲应该无碍。”
“听说你罚了她?”褚非羽笑嘻嘻道:“你罚她就不能罚我了哦。”
这是什么逻辑?
景淮渊就定定看着她,不说话。
等她解答。
她又将那十根手指头在他眼前晃:“你看,相比起在拈花园放风筝,我就待在屋子里染了个指甲,我多乖。”
景淮渊听懂了她的意思,她虽然骄横,在他面前也随性。
但从不会仗着宠爱位份主动去招惹旁人,兴风作浪。
他拉过她的手捏着她手心,肯定道:“你最乖。”
说完自己先一愣,他竟然将“乖”这个字能用在褚非羽身上?
一首站在一旁的王禄,实在不懂,褚良娣哪里乖了?还得了殿下一个“最”的嘉奖。
不管了,先干正事,他硬着头皮出声提醒:“殿下,时辰差不多了。”
褚非羽不明所以,看向景淮渊。
景淮渊向王禄一示意,王禄将一首拿在手中的小木盒递过去。
景淮渊接过放进褚非羽手中:“孤要去京郊大营,这是孤的私章,你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