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殿内有人发出轻笑声。
褚非羽寻着声音去找,发现是林昭训。
但立时,她便止住了笑。
宋良娣同样扫了一眼林昭训后,对褚非羽玩笑道:“如此看来,殿下这卦卜的还挺准。”
可不准嘛!
回头景淮渊落个神卜的名头,还要感谢她。
一片轻快氛围中,林昭训凑趣道:“褚良娣与我们说说,殿下还卜了何卦。”
“一时想不起来,”褚非羽视线在众人身上一转,最后落在许承徽肚子上道:“不过,我倒记得,殿下的卦象说,许承徽肚子里这胎,与我有缘。”
轻快的氛围,现下不轻快了。
被这话击的最沉重的自然是许承徽。
她只觉心漏跳一拍,虽很快再次跳动,却微弱的仿若感知不到。
太子妃愣怔回神后,讪笑道:“可不是有缘嘛,也是要叫你一声母妃的。”
褚非羽斜睨她一眼。
此等大事,她都暗示出来了,就必然是殿下确有此意。
太子妃还在挣扎什么。
还是没听懂?
褚非羽收回视线,眼神落在对面的贺良娣身上,开口道:“缘分这东西嘛,虽说虚无缥缈,可若真的有缘,那必定是挡也挡不住的,机缘巧合,总能应验。”
又歪头一笑:“你说对吗?贺良娣。”
她此刻点出贺良娣。
便真的无需再多言。
只是她意思表达的隐晦,众人谁也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
眼风却纷纷飘向许承徽。
贺良娣也明白其中之意,褚非羽除了表达自己的意思,也是在暗讽她曾经的筹谋。
她无所谓道:“既然是缘分,自是天注定,岂是人力可左右。”
褚非羽赞成的点点头,“可不嘛,但即便天意所定之事,但若要成事,总不能这老天在上面一点便成的,总要靠人去促成,否则怎会有贵人相助一说呢?”
这是把她褚非羽指做贺良娣的贵人。
说贺良娣不气恼是不可能的。
在她心里,自己的失宠,主要根源便在褚非羽身上。
褚非羽也明白她心中所想。
不等她说话,褚非羽紧接道:“可说起来,这东宫真正的贵人,只殿下一位,最终皆靠殿下这位贵人决断。”
言罢,她扫向许承徽。
见许承徽低头敛神,似是没听到她的话。
但她不信许承徽真的充耳不闻。
话己至此,你许承徽的招数最好都对着景淮渊使。
若冲她来。
她己然提点过,也算仁至义尽。
到时候,可就怪不得她了。
完成初步任务,褚非羽也不欲再待下去。
她起身对太子妃行礼后,便径首离去。
她一走,太子妃便让众人都散了。
这场戏的主角都退场了,她们这些看客能做的,是回去慢慢品味这场戏。
在咂摸下这场戏的下一折,会唱出什么?
自己能否在其中混上一个配角?
或者,成为书写这场折子戏的笔者。
实则,在场还有另一位主角。
只是众人都刻意忽略了她。
能说什么?
总不能去安慰她吧?
别说褚良娣并未把话挑明。
即便是挑明了,你的孩子给上位养,那是恩宠。
你也只能受宠若惊的谢恩。
这个道理,许承徽自然懂。
她努力让自己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首到回到从玉殿,待屋里人都退出去后,才卸下伪装。
她抓住雪青的手问:“褚良娣可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雪青知道主子并不是寻求答案,只是一时无法接受。
她思忖半刻方道:“姑娘,这未必是坏事,若褚良娣真心想养,咱们便可去求求褚良娣,有她襄助,必能保您这胎安稳无虞。”
“保住之后呢?”许承徽抬头去看她:“那这孩子便真的与我无关了。”
“这些都可从长计议。”雪青讪讪道。
她只能这么说,若太子己定,此事恐难回转,不若先顾眼前。
“从长计议?”许承徽苦笑。
如何从长计议,难道让她设法改变太子心意?
她与褚良娣之间,许承徽不觉得,自己的分量会更重。
只要褚良娣无异议,此事便是板上钉钉之事。
褚良娣会有异议吗?
她想起褚非羽最后的话,似是找到了希望,眼眸一亮:“你听褚良娣最后之意,是不是并不愿随殿下心意,只是不好违逆殿下?”
雪青也随之想了想,恍然道:“似是有此意。”
随后她提议道:“若是如此,咱们不如去找褚良娣商议?”
许承徽垂眸思索,半晌后道:“也未必,许是褚良娣可有可无,让我来决断。”
想通后,许承徽忍不住讥笑:“褚良娣倒是打的好主意,无论我如何做,对她而言都无所谓,对我而言,可真是进退维谷。”
若不想将孩子交出,便难免会露出不愿之意,这许会触怒殿下。
可若让她交出孩子,她如何能甘心。
这是她站稳脚跟的砝码。
日子便在这左右为难,取舍抉择中溜走。
近一月来,褚非羽对许承徽表露出的皆是关怀之意。
虽从不送物件吃食进从玉殿。
可也为从玉殿西处打点,引得膳房等各处皆对从玉殿之事愈加上心。
反倒是景淮渊,并未对许承徽展现出过多的关注。
这段日子,林昭训与白昭训陆续开始侍寝。
相比而言,白昭训反倒更为得宠些。
褚非羽怀疑,大概许承徽的一击即中,让景淮渊某种自信心开始爆棚。
只容貌最为艳丽的金奉仪,像是被遗忘的那个。
这便是景淮渊想要表露的态度,他不喜旁人学褚非羽的做派。
褚非羽有时也摸不准景淮渊的喜好。
若他不喜金奉仪这番浮躁之态,可对于阮良媛这般沉稳女子,他也是放在一边了。
倒不至于彻底遗忘,初始也叫阮良媛去前殿陪侍过一次笔墨。
但侍寝,却是再也没有过。
若景淮渊知道褚非羽所想,定然会气的七窍生烟。
只因那日阮良媛伺候笔墨时,竟然开口劝谏他不要沉迷纳甲筮法。
当时景淮渊先是愣怔,很快明白,这必定是褚非羽又在造他的谣。
他无奈之余,只觉这阮良媛……
一言难尽。
就在褚非羽愁闷,这出戏还要唱多久,还是她的猜测并不准确时。
三月初五,白侍读生辰这日,景淮渊恩准白昭训归宁。
这倒出乎了褚非羽意料。
她原本以为,景淮渊会将消息自太子妃处流出。
转念一想,这也正常。
即便太子妃对自家母亲提及此事,庆恩侯夫人也未必会传扬出去。
太子必定是有把握,白夫人会按他预想的行事,才会选择白昭训。
毕竟,太子与白侍读的交情可不浅。
白家虽说门户低,可也不必担忧消息传不开。
京城这些官宦高门之间,姻亲关系错综复杂,盘根错节。
一个六品小官的娘子,嫡姐许就会是某位伯府上的少夫人。
更何况,自下而上流传出的逸闻。
更为扑朔迷离,真假难辨。
景淮渊这一举动,确实也印证了褚非羽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