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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躲着人家？”山庄内，余逸飞斜倚在黄花梨雕花圈椅上，眼神复杂的看着面前的傻子。
又是一周假期，本来今天应该是和苏满一起去吃川菜的日子，但陆峥却以‘工作繁忙’为由提前好几天取消了约会，连苏满两次来警局表达感谢时都装作不在。
“她和我在一起一起太危险了。”陆峥叹息一声，靠在椅背上，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时喉结滑动带起脖颈肌肉的震颤，品茶品出了喝酒的架势。
“这个我能理解。”余逸飞点点头，他己经听陆峥说完了这段时间和二十年前所发生的事情。突然他话锋一转，“但你说自己不确定是不是喜欢她是什么意思？”
暮秋的日光斜斜掠过雕花木窗，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竹影。云隐山庄的茶室内浮动着檀香与龙井的清苦气息，余逸飞屈指叩了叩黄花梨茶案，震得青瓷盏里碧色茶汤泛起涟漪。
余逸飞没明白，在他看来会为一个人心跳加速、会想要保护好她、照顾好她、想和她在一块儿，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可我一点都不了解她，在和她约会前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陆峥手背蒙上眼睛，“我对她的了解仅限于我浅薄的认知。”
“我不确定在我越来越了解她之后我是否还会从一而终的喜欢她。”
“那你现在喜欢她什么？”余逸飞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只有了解之后才知道会不会继续喜欢她的话，你现在在干啥？你现在躲着人家连了解都不去了解。”
“你在害怕什么？”
陆峥闭上眼，想起苏满的一颦一笑。
“我害怕幻灭。”
“幻灭？”余逸飞冷笑一声，什么烂借口。
“你这辈子没喜欢过女的？不对，你确实没喜欢过。”他抓起案上玉竹柄团扇敲了敲陆峥肩头，“你幻灭就幻灭。现在你又不是和人家谈恋爱，喜欢和不喜欢都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大不了重新做回陌生人。”
“但我不想和她做回陌生人。”陆峥声音闷闷的。
“那你想干嘛！”余逸飞快崩溃了，平时这么雷厉风行的人怎么在感情上磨磨叽叽的。
陆峥没有回答，他不知道。他着脖子上挂着的银色吊坠，陷入迷茫。
他想要在苏满身边，可又害怕这来之不易的‘喜欢’会破灭。然后在苏满身边，又害怕他的存在会为她带来不幸。他想要在苏满身边，又害怕自己无法给她带来幸福。
“说到底，人家只把你当作普通朋友。你现在在这里想这么多，对于小满而言，你也只是普通朋友。”他补上了一句，“哦，不对，你现在是莫名其妙躲着她的普通朋友。”
一把刀首首插在了陆峥的心上。
“而且你一首在说越了解喜欢就会消失。我真的搞不懂，你是发现了什么小满身上难以忍受的缺点吗？”
并没有，不但没有缺点，甚至浑身都是发光点。
见陆峥摇头，余逸飞语速更快：“你都没有发现缺点为什么就假定人家一定有你不喜欢的地方。”
他继续道：“你就是发现了自己不了解的地方，就说‘啊，完蛋了’，就开始觉得自己不懂不了解，喜欢的太草率。”
“难不成你和我做朋友之前就了解过百分百的我吗？和我不也是慢慢了解才成兄弟的吗？难不成和我了解之后发现了我的缺点就不想和我做朋友了？”
“就像我和你做朋友这么久，今天才第一次知道你原来是这么个傻*玩意儿。难不成因为这样我就不跟你做朋友了？”
“她又不是什么城府很深的人，人家就一个单纯可爱善良的小姑娘，能有什么特别接受不了的缺点。”
余逸飞觉得自己像在给小孩子做心理疏导。
“不就是发现人家喜欢吃川菜吗，怎么，你不爱吃川菜？不就是发现人家喜欢看动画片吗，怎么，你小时候没看过？”
“你因为这个就不喜欢苏满了？”
“没…”陆峥声音干涩，沙哑尾音消融在袅袅沉香里。
当然没有不喜欢。
余逸飞拎起鎏银提梁壶给他续茶，水柱撞击杯壁的泠泠声里混着他尖锐的揶揄：“嘴上说怕了解之后不喜欢，其实都是借口。”
他总结道：“你小子喜欢的要死。”
陆峥僵住。
余逸飞还在输出。
“你就是觉得20年前的事情对不起人家，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然后在心里面找了一堆理由骗自己说不喜欢。”
“陆峥，我们认识也有一九、二十年了，做朋友也做了这么久。我怎么今天才发现你这么胆小呢？”
陆峥没有说话，在心底深处，他当然也知道所谓的‘害怕不喜欢’不过就是一个借口。他找了一百零一个借口，最后只有拿虚无缥缈“以后”压抑自己的情感。
“你要说害怕自己给不了苏满幸福，可是能不能给她幸福那也得小满说了算啊。况且你们现在不过就是朋友。”
“至于你说的最后一个理由，我姑且把它当作理由而非借口。‘害怕自己给苏满带来危险’，这我倒是能理解。”
陆峥看着正在品茶的余逸飞。
“看我干什么？这是事实。”余逸飞说，“我觉得你也没必要来找我说，反正你自己都给自己找好理由了，那就离人家远点呗，越远越好。”
“你这工作确实危险，你离小满远点也好。毕竟小满也是我朋友，万一哪天真被你波及了，我也生气。”
陆峥盯着余逸飞，眼睛微眯。
余逸飞像是没有注意到一样，继续添了一把火，“要我说你现在这么担心，干脆连普通朋友都不要做了，离人家远远的。”
他哼了一声。
“你看，我这么说你更不高兴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镜子对着陆峥的脸，照出他紧绷的表情，唇角下压的弧度凝着霜雪气。
说起来，陆峥生着极锋利的骨相，眉骨投下的阴影将眼窝衬得深邃，偏那双眼生得风流，眼尾泪痣在冷白皮肤上洇开，在冷冽中洇开蛊惑的缺口。
可此时，眸光扫过余逸飞却带着实质性的寒意，睫毛垂落给整张脸蒙上阴郁的雾霭。
“你不是让我出主意吗？简单的很。”
“既然你这么喜欢小苏满，又怕她受伤害。那你就干脆就去追求小满好了。”他拉长语调，看着对面的人瞳孔紧缩，“这样子你又可以保护好她又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她身边。”
“一举两得，多天才啊。”
“你要是害怕她不幸福，那就拼命对她好；怕她不安全，就自己去保护她。这么简单的道理，陆警官，你不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