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的鲛绡宫灯在夜风中碎成满地星屑,我踩着林正雄绣春刀折射的寒光走进人群。
太虚鼎在衣襟里渗出霜花,龙鳞刺青随着玄门禁制的明灭忽冷忽热。
"莫公子可要当心脚下。"轩辕公子的折扇虚扶我手肘,指腹在宫灯照不到的暗处凝着玄师秘术的幽蓝,"这槐树阵是今年玄门新设的连环禁制,三步一坎,五步一劫。"
我故意踉跄半步,让太虚鼎的寒气漫过鞋尖。
霎时满地灯影扭曲成符咒,原本挂着糖画的青石砖裂开蛛网似的冰纹——果然是用玄门镇魂术伪装的噬魂阵。
"多谢提醒。"我转身时鬓边玉簪精准挑破他袖中符箓,看着那点蓝火坠入糖水摊沸腾的铜锅,"轩辕公子这身云锦袍子若是沾了糖稀,怕是要糟蹋了。"
林正雄的嗤笑混在敲更声里格外刺耳。
他懒洋洋倚着槐树,绣春刀鞘压住我后腰龙鳞刺青的位置,刀柄金铃正对着轩辕公子咽喉:"我家夫人素来爱弄脏东西,阁下多担待。"
人群忽然骚动起来。
"公子要买莲花灯吗?"柳姑娘提着琉璃灯挤到我跟前,鬓角珠花蹭过太虚鼎的瞬间,我嗅到和彩绸如出一辙的离魂香。
她手心里躺着的根本不是灯芯,分明是玄门噬魂钉幻化的火苗。
我接过灯盏时故意让冰霜爬上她指尖:"姑娘这灯倒是特别,灯油里掺了南海鲛人泪?"太虚鼎嗡鸣震碎琉璃罩,露出里面蜷缩的玄色蛊虫,"可惜我最怕这些湿冷东西。"
柳姑娘踉跄后退,被轩辕公子扶住时袖中掉出半截锁魂链。
围观百姓还在赞叹灯影如画,唯有玄门中人盯着地上蠕动的蛊虫变了脸色。
"莫公子好眼力。"轩辕公子折扇开合间,满地蛊虫突然化作金粉飘向月老祠,"只是这花灯节最讲求成双成对......"他话音未落,我怀中的太虚鼎突然暴涨三尺清辉。
冰棱沿着月老祠飞檐攀爬,将整条朱雀大街冻成明镜。
镜中倒影里,轩辕公子布置在槐树顶的十二道锁魂幡无所遁形,而柳姑娘脖颈后浮现的玄门奴印正泛着血光。
"成双成对?"我指尖拂过镜面,冰镜应声炸裂成万千星芒,"那得先问问我这太虚鼎,容不容得下腌臜东西。"
"放肆!"陈堂主从月老像后闪出,玄尊威压震得宫灯尽数熄灭。
他手中哭丧棒首指我眉心,"区区玄无极也敢毁我玄门......"
绣春刀破空之声截断了他的咆哮。
林正雄的刀鞘卡住哭丧棒凹槽,鲜血顺着虎口染红衣摆:"陈堂主怕是老眼昏花。"他歪头露出脖颈处若隐若现的龙鳞纹,"没看见我家夫人在教你们玄门做事?"
太虚鼎的寒气突然暴涨,我借着冰雾遮掩按住林正雄渗血的腰侧。
这人明明伤得站都站不稳,掌心温度却烫得我龙鳞刺青阵阵发痒。
"演过了。"我压低声音往他伤口灌灵力。
他反手扣住我手腕,喉间溢出的血沫沾在我耳垂:"夫人心疼了?"暗金纹路在他瞳孔深处流转,映出轩辕公子正在结印的手势。
我突然拽着林正雄撞向陈堂主。
三人跌作一团的瞬间,太虚鼎凝出的冰锥精准刺穿轩辕公子藏在袖中的锁魂铃。
铃铛碎裂声里,满街槐树突然开出殷红如血的花。
"噬魂花!"有人惊叫。
我趁乱将太虚鼎拍进青石板,冰层下顿时传来神器共鸣的震颤。
整条朱雀大街的地砖逐块亮起,竟拼凑出半幅山河社稷图的纹路——这正是我要找的第二件神器线索。
林正雄的呼吸突然喷在我后颈。
他借着扶我起身的动作,将染血的帕子塞进我袖袋:"玩够了就收网,再耗下去......"绣春刀突然出鞘半寸,刀光映亮他眼底猩红的血丝,"为夫可撑不住第二次英雄救美了。"
夜风卷着噬魂花瓣擦过他染血的唇,那抹艳色竟比满城灯火还要灼眼。
我别开视线去扯他腰间玉佩,却被攥住手指按在突突跳动的颈动脉上。
"别动。"他声音沙哑得可怕,"有人在看。"
(本章完)林正雄的指节几乎要嵌进我的腕骨,血腥气在齿关间辗转成灼人的温度。
我垂眸望着他颈侧蜿蜒的血线,突然意识到这疯子的脉搏竟与我的心跳同频震颤。
"松手。"我屈指弹他虎口突起的青筋,"血糊成这样还演伉俪情深?"
他低笑时胸腔震得我后背发麻,染血的喉结擦过我耳廓:"夫人方才往我伤口灌灵力时,指腹抖了三回。"绣春刀鞘突然重重磕在青石板,惊飞了噬魂花上盘旋的鸦群,"现在倒嫌脏了?"
夜风卷着冰碴掠过眉梢,我反手扣住他命门要穴。
太虚鼎的寒气顺着相贴的肌肤游走,却在触到他心脉的刹那凝成细碎的霜花——这人竟将护心镜炼成了本命法器。
"林大人好算计。"我碾碎掌心的冰晶,任霜屑扑簌簌落进他衣领,"拿玄门至宝当定情信物?"
"定情?"他忽然拽着我往月老祠残破的飞檐上掠去,玄色披风裹着腥甜血气将我困在朱红梁柱间。
噬魂花瓣擦着鬓角落下时,我听见他喉间溢出沙哑的喘息:"莫公子当真不知......"
话音戛然而止。
苏画师的雪色衣袂在十丈外的茶楼飘摇,他执笔的手悬在《上元夜宴图》上方,狼毫尖端凝着点诡谲的朱砂红。
画中朱雀大街的灯火明明灭灭,我与林正雄纠缠的身影竟在宣纸上化作两条交颈的玄龙。
"有人作画。"我抵住林正雄逼近的胸膛,太虚鼎的嗡鸣惊落画檐积雪。
他却突然攥紧我欲结印的手指,染血的唇蹭过龙鳞刺青:"让他画。"绣春刀挑开我腰间玉带时,刀柄金铃震碎茶楼半扇雕花窗,"玄门那些老东西,最爱看这种戏码。"
苏画师的笔尖在宣纸上洇开大团墨渍。
他抬眸的刹那,我分明看见他瞳孔深处浮动着与太虚鼎同源的霜色纹路——那绝不是凡人该有的眼神。
"林正雄!"我并指劈向他颈侧,却被他擒住手腕按在画着符咒的梁木上。
玄门禁制被触发时的金光里,他眼底猩红褪成鎏金的琥珀色:"夫人可知噬魂花开时,玄门哨塔的瞭望镜正对着朱雀大街?"
我怔忡间,他己咬破指尖在我掌心画起血符。
灼烫的灵力顺着经脉游走,竟将太虚鼎的寒气凝作并蒂莲纹。
"要破轩辕的连环局,就得让他们相信......"他忽然含住我耳垂轻笑,吐息烫得龙鳞刺青阵阵酥麻,"锦衣卫指挥使当真色令智昏。"
茶楼传来宣纸撕裂的脆响。
苏画师撕下的画纸飘到我们脚下,那对玄龙变成了交缠的并蒂莲,莲心却沁着血珠似的红。
我弯腰拾画的瞬间,他袖中突然坠出块刻着玄门图腾的玉牌。
"莫公子。"林正雄突然箍紧我的腰,绣春刀在瓦当上剐出刺目火星,"该收网了。"
太虚鼎的霜气骤然暴涨,将整条朱雀大街冻成剔透的水晶宫。
冰层下浮动的山河社稷图突然映出玄门祭坛的轮廓,而那祭坛中央的青铜鼎,正与苏画师玉牌上的图腾严丝合缝。
林正雄的鲜血滴在冰面时,祭坛幻象突然扭曲成血色漩涡。
我听见轩辕公子在长街尽头嘶吼,听见陈堂主的哭丧棒震裂三重宫墙,但最清晰的,是苏画师收拢画卷时那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夫人可玩够了?"林正雄突然打横将我抱起,绣春刀劈开噬魂花织就的罗网。
他染血的官服下摆扫过冰面山河图,在祭坛方位留下道狰狞的裂痕。
我攥着他衣襟任由霜雪扑满面颊,掌心的并蒂莲纹突然灼如烙铁。
玄门祭坛的幻象在眼前轰然崩塌时,我瞥见苏画师站在茶楼飞檐上,狼毫笔尖正对着我滴落朱砂。
那抹猩红坠入夜色时,竟化作千纸鹤朝皇城方向振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