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巨门内翻涌的煞气舔舐着我的衣角,林正雄横在我腰间的胳膊骤然收紧。
那些血丝缠绕的青铜残片突然发出刺耳鸣响,王御史抹额上的莲花纹在罗盘中央绽开妖异的红光。
"噬魂鼎的残片在共鸣。"我指尖还残留着林正雄伤疤的温度,那些凹凸不平的纹路与罗盘裂隙走向惊人相似,"你后腰的伤......"
"回去再让你摸个够。"他低笑着将我护在披风里,绣春刀却己出鞘三寸。
玄灵师太的锡杖重重顿地,禁地罡风霎时卷起千堆雪:"林大人是要与玄门为敌?"
我挣开林正雄的怀抱挡在他面前,腕间残留的檀香突然灼痛起来。
那些崩裂的念珠碎片在雪地上拼成卦象,竟是《玄天宝鉴》记载的"红鸾噬心"之兆。
王御史的官靴碾过卦象,抹额莲花纹渗出黑血:"妖人惑众!"
山门外忽然传来喧哗,阿福带着十几个面有昙花纹的百姓冲进来。
少年额间暗纹渗出细密血珠,却倔强地高举染血的襁褓:"莫公子救过我们!
三个月前噬魂鼎作乱,是他用青铜镜......"
"放肆!"玄灵师太的锡杖突然调转方向,冰霜顺着阿福的裤管往上爬。
我袖中青铜残片剧烈震颤,林正雄的刀风比我的惊呼更快劈开冰棱。
他反手将我推向阿福,玄色披风在漫天冰晶里绽成墨莲:"带他们去镇抚司。"
那夜雪下得格外大。
我在诏狱外殿裹着林正雄的披风烤火,他后腰伤疤渗出的血把玄色衣料染得更深。
当值的锦衣卫送来姜汤时,窗棂突然被寒鸦撞开,几片沾血的青铜残片落进炭盆。
"别碰!"林正雄打翻我伸向炭盆的手。
残片在灰烬里拼出半朵优昙花,与阿福额间纹样严丝合缝。
诏狱深处传来锁链断裂声,混着王御史暴怒的呵斥:"玄门重地,岂容尔等......"
晨光刺破窗纸时,我被玄色绦带捆在镇抚司的雕花榻上。
林正雄留下的字条还带着龙涎香:"若再乱跑,本官不介意用诏狱的镣铐。"可当我冲到昨夜存放证物的厢房,只看见满地碎瓷与焦黑的青铜残片。
玄灵师太的锡杖横在门槛,她身后站着十几个面生的玄门弟子。
王御史官袍上还沾着诏狱的稻草,手里托着的铜盆盛满猩红液体:"昨夜镇抚司起火,这些浸过噬魂鼎煞血的青铜器,莫公子作何解释?"
我攥紧袖中发烫的残片。
那些本该存放在玄门禁地的证物,此刻正透过布料灼烧我的掌心。
林正雄的脚步声从回廊传来,却在月洞门前被玄门符咒拦下。
他绣春刀劈在金光结界上的火星,落在我脚边凝成焦黑的莲纹。
"林大人昨日擅闯禁地,今日还是避嫌为好。"玄灵师太指尖捻着染血的佛珠,看向我的眼神像在看噬魂鼎里爬出的恶鬼,"莫公子若肯自封灵脉......"
"师太不如先解释佛珠上的血咒?"我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三个月前为救阿福中的噬魂鼎煞毒正在皮下游走,"您慈悲为怀,却认不出弟子袍角沾的曼陀罗花粉?"
王御史突然掀翻铜盆。
血水在地上汇成莲花阵,那些浸泡过的青铜器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林正雄的刀风劈开结界时,我腕间突然浮现出优昙花纹——与阿福额间的一模一样。
"够了!"玄灵师太的锡杖重重砸向血阵,却将我最先震飞出去。
后脑撞在镇抚司的獬豸石像上时,我听见林正雄的怒吼和玄门弟子的惊呼。
温热血迹顺着脖颈流进衣领,那些嘈杂声响忽然变得遥远。
混沌中有人往我手里塞了块冰凉的东西。
勉强睁开眼时,只看到阿福沾着煤灰的衣角闪过月洞门,掌心里静静躺着半片烧焦的襁褓——正是那夜他抱来作证的染血襁褓残片。
我蜷缩在镇抚司冰凉的青砖地上,后脑的钝痛让眼前景象蒙着层血雾。
指尖无意识着烧焦的襁褓残片,那些细密针脚突然刺得掌心发烫——三个月前在青州赈灾时,我曾见过同样的莲花暗纹。
"当心烫。"林正雄用披风裹着药罐跨进门,玄铁护腕上还凝着冰碴。
他单膝点地替我敷药时,我闻见他衣襟里混着雪松气息的血腥味。
那些在禁地沾上的青铜碎屑正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掉,落在襁褓残片上竟发出细碎的呜咽。
我猛地抓住他系着玄色绦带的手腕:"这些证物在哭。"
林正雄的喉结滚动两下,忽然将掌心覆在我手背。
蛰伏在经脉中的感应之力骤然苏醒,那些萦绕在证物上的呜咽声突然化作万千金线。
血污斑驳的青铜碎片在灵识中重组,竟拼凑出座雕着优昙花的黑石矿脉——正是青州赈灾时突然坍塌的西山矿洞!
"大人可还记得..."我借他臂力支起身子,袖中滑落的青铜残片在青砖上拼出卦象,"那日矿洞塌方前,我们救出的矿工都说闻到了曼陀罗香?"
林正雄的拇指突然按在我锁骨煞毒游走处,灼痛感逼得我倒抽冷气。
他眼底掠过鎏金暗芒:"你救阿福那夜,我在矿洞废墟见过这种襁褓纹样。"
窗外更鼓惊起寒鸦,我盯着炭盆里忽明忽暗的余烬,突然将襁褓残片按在渗血的额角。
蛰伏的神器感知力如蛛网般蔓延,那些附着在证物上的煞气突然显形成千万缕金丝。
它们在虚空中织就的轨迹穿过镇抚司高墙,最终消失在城西某座挂着玄门符咒的宅邸——正是三日前王御史宴请玄门长老的别院。
"劳驾大人..."我攥住林正雄腰间玉带,借力贴着他耳畔低语,"查查王御史别院后巷第三块青砖下的东西。"
他垂眸时睫毛扫过我鼻尖,突然扣住我后颈迫我仰头:"莫公子这是求人的态度?"玄色绦带擦过锁骨时,我瞥见他喉结下方新添的咬痕——正是昨夜在禁地为他压制煞气时留下的。
寅时的梆子声穿透窗纸,我裹着林正雄的狐裘窝在马车里。
掌心托着的青铜镜残片正泛起青芒,镜中倒映的街景突然扭曲成黑石矿脉。
那些本该深埋地底的优昙矿石,此刻正在王御史别院地窖里吞吐着猩红雾气。
"找到了。"我按住林正雄正要掀帘的手,他腕间玄铁护腕撞出清响,"地窖第三根梁柱有噬魂鼎的烙印。"
林正雄忽然用披风将我罩住,温热的吐息染红耳尖:"莫公子这般能耐,当初何必装成哭包往本官怀里钻?"他撩开车帘跃下时,我瞥见玄灵师太的锡杖正插在别院门前的石狮眼中。
五更天的薄雾里,我捏着从地窖梁柱剥落的矿石残片,那些血色纹路在晨光中渐渐显形。
林正雄的绣春刀还滴着守夜人的血,刀尖却温柔地挑起我腰间玉坠:"这些矿石的煞气,与那替我疗伤时..."
"大人!"锦衣卫的惊呼打断他的话,晨雾中突然冲出个浑身是血的玄门弟子。
那人手中攥着的半截襁褓,赫然绣着与阿福额间相同的优昙花纹。
林正雄将我护在身后时,我听见玄门晨钟在城楼炸响。
怀中的青铜镜突然灼穿狐裘,镜面映出的却不是我们的倒影——王御史正将染血的官印按在某个少年额间,而那少年眉眼竟与阿福有七分相似。
"回镇抚司。"我拽住林正雄的袖口,喉咙里泛着铁锈味,"这些证物要重新..."
破空而来的锡杖突然钉入马车辕木,玄灵师太的佛珠在雾霭中闪着血光。
她身后站着十二名手持莲花灯的玄门长老,而本该昏迷的阿福正被铁链拴在队伍末尾,额间优昙花纹渗出的血珠正顺着铁链流向...王御史手中的青铜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