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林羽己在山门前见到了等候的身影。
甘露寺蜜璃穿着樱粉色的羽织,发梢缀着的嫩绿色丝带在晨风中轻摆,见到他时眼睛弯成了月牙,露肩襦裙下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己熟练地背起了长条形刀箱。
“林羽君!”她小跑过来,发间樱花香与锻刀村特有的硫磺气息奇妙地混合在一起,“主公大人说我们顺路呢!不过……”她突然凑近,压低声音,耳尖泛起可爱的绯红,“夫妻一起出任务,会不会被锻刀师们笑话呀?”
林羽伸手替她拂去肩头的露水,指尖触到她颈后细腻的皮肤时,感受到她不易察觉的战栗。“蜜璃,”
“锻刀村里我们只需专注于刀就好了。”
他的语气平静,蜜璃却从他垂落的眼睫下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自新婚以来,林羽总是这样,将汹涌的情感藏在沉稳的表象下,唯有在深夜相拥时,她才能从他紧绷的脊背感受到他的重量。
通往锻刀村的栈道悬在万丈深渊之上,两侧岩壁渗出的泉水在晨光中折射出虹彩。行至第三座吊桥时,蜜璃突然拉住林羽的手,指向谷底翻腾的云海:“你看!像不像我们婚礼上撒的樱花糖?”
林羽顺着她的指尖望去,却在云涛翻涌间“看”到了更细微的东西——岩壁缝隙里蛰伏的虫豸振翅频率,远处瀑布落水点的水分子扩散轨迹,甚至蜜璃此刻心跳的节拍都化作具象的波纹在他掌心震动。
这是感官被放大到极致的副作用,世界在他眼中成了由无数动态节点组成的精密图谱。
“小心脚下。”他不动声色地握紧她的手,将她往内侧带了带,“前面的木板有三处腐朽。”
蜜璃惊讶地低头,果然看见前方桥板有几处暗褐色的霉斑。她吐了吐舌头,悄悄用拇指蹭了蹭他手背上的老茧——那是常年握刀留下的痕迹,如今却因岩柱之力而透着淡淡的金属光泽。
踏入锻刀村地界时,硫磺味骤然浓烈起来。鳞次栉比的茅草屋依山而建,每条巷道都弥漫着锻铁的火星与淬火的白雾。
戴着鬼面的锻刀师们沉默地穿梭其间,腰间悬挂的工具叮当作响,如同某种神秘的音律。
这时,两位身着锻刀村服饰的人踏入庭院。走在前面的是钢铁冢萤,他身材矮小,体型却十分壮实,给人一种敦实可靠的感觉。他头戴斗笠,斗笠下挂着好几个风铃,随着他的走动发出清脆声响。
那标志性的火男面具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面具上短而粗的八字眉,一张嘟起来的吹火嘴,加上瞪大的双眼,显得表情十分逗趣。
他身上穿着锻刀村标志性的服饰,衣服上有许多因锻造而留下的污渍和破洞,却丝毫不影响他对工作的热情。
跟在钢铁冢萤身后的是铁穴森钢藏,虽看不到他的面容,但从他的身形和姿态能感受到他的沉稳。他身形较为纤细,头发整齐地束在脑后,显得干净利落。
身上的服饰同样是锻刀村的样式,但相对整洁许多,没有那么多污渍和破损。两人手中各持一把被黑布包裹的长刀,长刀被黑布紧紧包裹着,却依然散发着神秘而强大的气息。
“想必二位就是林羽和蜜璃吧,我们是锻刀村的人,奉村长之命,给你们送刀来了。”钢铁冢萤粗声粗气地开口说道。
炼狱杏寿郎不知何时走到庭院中,脸上带着笑意:“辛苦你们了,快给他们介绍介绍这两把刀吧。”
钢铁冢萤解开黑布,刀身出鞘时寒光凛冽,在阳光下映出冷硬的金属光泽。“这刀用阳光山的猩猩绯砂铁锻打,叠了百层钢。”
他用指节敲了敲刀身,发出清脆的金石声,“你看这刃口,磨了七七西十九天,削铁跟切菜似的。”他指向庭院里的栗木桩,“试试?”
林羽握住刀柄,只觉轻重趁手。他手腕轻转,刀刃划过一道肉眼难辨的银弧——栗木桩无声断为两截,断面平滑如镜,连树皮的纹理都被齐齐切断,没有半丝毛边。
“好锋利!”蜜璃凑近查看,断口处甚至能映出自己的倒影。
铁穴森钢藏温和地递过另一把刀:“恋柱殿的刀,紫藤花露淬火,试试劈铜板。”
他叠起五枚铜板,蜜璃挥刀而下,铜板断口整齐,连边缘都没有毛刺。
“刀柄按您的手型缠了鲛丝,挥刀时不易打滑。”他指着桃粉色的缠线,那颜色与蜜璃的羽织分毫不差。
钢铁冢萤蹲下身,粗糙的拇指着木桩断面:“猩猩绯砂铁越用越利,你看这切口,比剃刀还顺。”
他突然抬头,面具下的眼睛亮晶晶的,“小子,你用了几分力?我看木桩断口连纤维都没崩开。”
“寻常力气罢了。”林羽收刀入鞘,刀身与鞘壁摩擦出清越的“噌”响。他注意到刀鞘内侧刻着细小的莲花纹——那是他佛牌上的图案。
“哼,算你识货!”
钢铁冢萤别过脸,嘴角却藏不住笑意,
“下次带只鬼爪回来,让我研究刀刃受力点!”
铁穴森钢藏则展开笔记记录:“刃长三尺七寸,弧度契合炎之呼吸发力……”
蜜璃抚摸着刀柄上的水波纹路:“这刀好像会自己动呢。”她挥了个刀花,鲛丝缠线贴合掌心,连手腕翻转的惯性都被巧妙化解。
林羽望着手中的刀,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它没有熔岩纹路,不会发光发热,只是由矿石、汗水与匠心铸成的利刃。
但当他握住它时,能感受到千锤百炼的致密——这不是神物,而是锻刀师们用岁月敲打出来的守护之力。
“去泡温泉吧。”林羽替蜜璃调整刀箱背带,指尖触到她微颤的肩骨。
远处锻铁声与瀑布轰鸣交织,像一首关于热血与匠心的歌。他忽然明白:再锋利的刀也需握刀的手,而他的手,早己在无数次挥刀中懂得——守护人间的,从来不是刀刃的寒光,而是人心底不肯熄灭的火。
血之汤的硫磺水汽氤氲而上时,蜜璃将萤石粉末撒进泉水,细碎的光亮点缀在他肩头。
“林羽君,”她忽然抱住他,“等打完无惨,我们去山里看真樱花吧,还要带糯米团子。”
林羽低头,见她发间水珠落进自己掌心,与刀鞘上的莲纹印记相映。
他收紧手臂,将这温热的身躯揽入怀中——或许在找到斩杀黑暗的刃之前,他早己握住了比刀刃更珍贵的东西。
此刻,锻刀村的业火仍在燃烧,而温泉的水汽里,新铸的刀刃与相携的身影,正为即将到来的决战,镀上一层名为“人间”的暖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