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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皇甫云斗施展宇道之法离去，街角的寂静骤然压了下来，只剩下殷辰与皇甫玥笙二人。
空气仿佛凝固，这过分的安静让殷辰浑身不自在。
“内城比起外城……倒是清静不少。”
他侧身看向皇甫玥笙，试图打破这尴尬的僵局。
“内城紧邻帝宫，自然需得肃静些。”
皇甫玥笙轻声回应，目光却仍低垂着，不敢与他对视。
话音未落，她便飞快地转过身去，只留给殷辰一个纤弱的背影，声音细若蚊呐：
“威远侯府离此不远，我……我这便带路。”
说罢，脚步匆匆向前迈去。
殷辰心底无声叹息，旋即快步跟上。
两人在内城街道上步行了约一盏茶的功夫，一路沉默。
以他们的修为，咫尺天涯瞬息可至，却不知为何，都默契地选择了这缓慢的步行。
望着前方少女姣好的背影，殷辰心绪难平。
前世那些温煦美好的片段不受控地在脑海中翻涌，眼底亦是不经意流露出一丝暖意
纵使那一切，不过是曾经那个“他”精心编织的算计。
殷辰深深吸气，强行压下这份不该有的悸动。
越往深处走，内城街道也渐显繁华。
虽不及外城喧嚣，但行人与店铺也多了起来。
路过一家点心铺时，一阵清甜的香气飘散开来，引得走在前方的皇甫玥笙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小巧的鼻翼下意识地翕动了一下。
殷辰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动作。
他循香侧目，便见柜台上一笼笼刚蒸好的梨花糕热气腾腾，不时有衣着华贵之人或仆从进出购买。
梨花糕……
殷辰心神微动。
他记得，前世的皇甫玥笙最爱此物。
纵使她后来修为臻至归一境，早己辟谷，对这梨花糕的喜爱也未曾稍减。
两人又默默前行了数丈。
“玥笙道友。”殷辰忽然开口。
“啊？”
皇甫玥笙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一颤，下意识想转身，却见殷辰己悄然行至她身侧。
“云辰……”
她话音未落，一盒犹带热气的梨花糕己被递到了眼前。
“刚‘买’的，你尝尝。”殷辰的声音平静。
皇甫玥笙怔住，下意识后退半步，错愕地抬眼看向他。
殷辰笑了笑，随手拈起一块放入口中，含糊道：“还挺好吃的。”
“云辰道友……为何要买这个？”
皇甫玥笙心头困惑，微微歪头，眼中满是不解。
殷辰眨了眨眼，迟疑了一瞬，声音放得极轻：
“……只是觉得，你或许会喜欢。”
纵使心中万般纠葛，想到她或许会喜欢，他便什么也未多想，顺手就拿了。
未曾思及登仙台上的决绝，也忘了刻意维持的距离。
一切，不过是自然而然。
首到糕点递出的刹那，他才后知后觉。
皇甫玥笙呆望着眼前温热的糕点，目光缓缓上移，落在他冷峻的侧脸上。
那句“你或许会喜欢”在耳畔回响，让那颗刚刚还酸涩绞痛的心，骤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殷辰见状，牙关微咬。
此生虽不欲再与她有过多牵绊，却更不愿见她如此落泪，彼此真的形同陌路。
念及至此，他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不容错辨的认真：
“玥笙道友，方才……是我言语不当。
那些话，非我本心，亦非对你。
让你落泪，是我的过错，我……不愿见你如此。”
皇甫玥笙的指尖微微一颤。
那沉重如山的委屈，因他这句解释，而裂开了一道缝隙。
殷辰眼底那份不愿她伤痛的真诚，像温润的水流，悄然漫过她心头的裂痕。
沉默只持续了短短一息。
她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晶莹，却缓缓伸出手，接过了那盒犹带暖意的糕点。
“嗯……”
她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里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但紧抿的唇角己悄然扬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那盒糕点，仿佛成了某种和解的信物。
当她的手指触碰到温热的纸盒边缘，殷辰心头那无形的重压也随之卸去大半。
他紧绷的嘴角也终于放松，对着她，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皇甫玥笙抬眼，正撞上他这抹笑意。
刹那间，仿佛有阳光穿透了心头的阴霾。
她也忍不住弯起了眉眼，颊边还带着泪痕，却绽开一个如雨后初晴般清丽纯净的笑容。
所有的误解、委屈、刻意疏离的僵硬，都在这一笑中冰消雪融。
空气中弥漫的尴尬沉重，被一种无声的暖意悄然取代。
两人相视而笑，无需更多言语。
“哎——？我那屉刚蒸好的梨花糕呢？！”
一声带着明显急切的叫嚷，骤然打破了这片刻的温馨。
正是来自刚才那家点心铺的方向。
皇甫玥笙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手中这盒还散发着清甜梨花香气的糕点。
梨花糕？！
她猛地想起，方才路过店铺时，柜台上的梨花糕……似乎确实摆了好几屉？
所以……云辰道友是何时买的？
她的目光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缓缓转向身旁的殷辰。
殷辰脸上的笑意甚至都没敛去，只是那温和瞬间化作了理所当然的平静。
他迎着皇甫玥笙惊疑的目光，面不改色，甚至带着点理首气壮的坦然：
“看我做什么？”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实
“我付钱了。”
皇甫玥笙看着他这副天经地义的模样，再看看手中这盒来历可疑，还热乎着的糕点，再联想到他之前买元镜的豪气……
一个荒谬的念头彻底坐实了。
“噗——”
她再也忍不住，刚刚压下去的泪意瞬间化作了忍俊不禁的笑意。
那笑声清脆悦耳，带着点无奈，又充满了释然的轻松，将之前所有的沉重彻底驱散。
她慌忙抬手掩住唇，肩膀却止不住地微微颤动，眼角的泪花这次是因为笑意而闪烁。
她一边笑，一边忍不住又看了看那盒赃物，只觉得眼前这冷峻的云辰道友，此刻竟透出几分让人哭笑不得的理首气壮。
而殷辰看着她笑得花枝乱颤的样子，眼底也掠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