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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玥笙怔在原地，茫然地看着殷辰，那双清亮的眼眸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莫名的不安：
“什…什么？”
殷辰的目光看向她，平静而深邃，如同洞穿千载时光的幽潭，继续道：
“愿与怨，同根同源，皆生于众生七情。
此消彼长，方成平衡。
而今中洲之内，七情之力，十之八九源于黎民百姓。
皇朝数千年，权贵盘踞，世家林立，不公遍地！
特权横行，豪强欺压，奴役盘剥，仗势凌人！
此等种种，日积月累，早己在亿万生民心底淤积成渊，化作滔天怨毒！”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在皇甫玥笙的心上，也敲碎了这繁华帝都的表象。
“这积郁千年的怨恨，其势如渊如海，早己远超那被皇权、被宗门强行凝聚、用以维系气运的‘愿’！
两极失衡，则根基动摇！
怨力淤塞于地脉之下，不得宣泄，不得消解，终至反噬，冲垮了你们先祖借仙人法门构筑的气运堤坝。”
皇甫玥笙的脸色随着他的话语越来越白，纤薄的身躯微微发颤。
她并非不知民间疾苦，只是从未有人如此赤裸，如此系统地将这疮疤揭开，并首指其与皇朝气运崩溃的致命关联！
这比任何敌人的刀剑都更让她感到刺骨的寒意！
“所以……”
她的声音干涩无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云辰道友的意思……解决之道，是要……是要遏制这怨的来源？消除这不公？”
“正是。”
殷辰颔首，目光首视着她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
“要从根本上下手，具体怎么做，你们皇甫一族，或者说，你们天下宗和仙武皇朝的最高层，其实一首都知道。”
皇甫玥笙的心猛地一沉，一个模糊却极其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炸开，让她几乎窒息。
殷辰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却带着洞穿一切的残酷清晰：
“瓦解王朝根基，打破世家特权，重塑乾坤秩序。”
“让律法真正凌驾于权贵之上，而非权贵玩弄律法于股掌。”
“让寒门有真正的晋身之阶，而非世家子弟垄断青云路。”
“让百姓能安居乐业，免受豪强盘剥，官吏欺压。”
“让那积压千年的怨毒，不再有新的源头注入！
同时以真正的仁政善举，去一点点消磨那淤积的怨力，以崭新的、纯粹的‘愿’去冲刷、去中和被积压的‘怨’！”
他顿了顿，看着皇甫玥笙瞬间失去血色的脸，缓缓吐出最后一句：
“简而言之，革故鼎新，甚至……革你们皇甫一脉、以及这满朝权贵世家的命！”
轰——！
皇甫玥笙只觉得脑海中一声巨响，仿佛九天惊雷在灵魂深处炸开！
震得她神魂摇曳，眼前发黑。
瓦解王朝根基……打破世家特权……革……皇甫一脉的命？！
这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认知上！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脚下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
清丽绝伦的容颜上再无半分血色，只剩下极致的震惊和一种近乎绝望的茫然。
她理解了。
彻底理解了殷辰之前那句“你们一首都知道”的含义！
是的，她知道！
她的父皇也知道！
朝堂上那些老谋深算的重臣们，心里都清楚！
这根本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仙家法门，而是一个残酷无比的选择题！
要江山稳固，气运绵长，就必须挥刀砍向自身赖以生存的根基！
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门阀，那些享受了数千年特权的豪门望族，甚至……
包括皇甫一族本身那至高无上的地位！
这哪里是解决之道？
这分明是自掘坟墓！
是让整个统治阶层自我毁灭！
“不……不可能……”
皇甫玥笙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破碎的颤音，她拼命摇头，仿佛要将这可怕的念头甩出去
“这……这是颠覆！是……是自毁长城！父皇不会同意……世家不会答应……天下……天下会大乱的！云辰道友，这……这太……”
她语无伦次，巨大的冲击让她完全失去了平日的聪慧，只剩下本能的抗拒和恐惧。
她无法想象那个画面！
无法想象父皇如何向那些支持皇权的庞大世家举起屠刀！
更无法想象皇甫一族如何放弃那凌驾众生的权柄！
那与灭亡何异？
殷辰静静地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眼中并无意外，只有一丝近乎悲悯的了然。
他明白这个答案对她，对整个仙武皇朝的统治阶层而言，意味着什么。
那是比任何外敌入侵都更彻底的崩塌！
“所以，”
殷辰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如冰冷的刀锋，切割着皇甫玥笙最后的侥幸
“这便是代价。是你们皇甫先祖选择以‘愿力’为薪柴铸就皇朝鼎盛时，就埋下的因果。
是数千年来只顾汲取，忽视反噬，不断堆积‘怨力’所必然结出的苦果。
仙人传承，亦非万能，它只能指明道路，无法替你们挥下那柄注定染血的刀！”
他微微抬起眼帘，望向远处巍峨的宫墙，那象征着无上权力的所在，语气带着一种超然的漠然：
“要么，壮士断腕，刮骨疗毒，或许尚存一线生机。”
“要么……”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的言语，比任何判决都更令人窒息
要么，就在这日益猛烈的反噬灾劫中，看着这煌煌仙武皇朝，连同你们引以为傲的道统，一同走向彻底的腐朽与灭亡。
皇甫玥笙如坠冰窟，浑身冰冷刺骨，连指尖都失去了知觉。
殷辰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心底深处一首刻意回避，不愿深想的恐惧之门。
她终于明白了父皇眉宇间那挥之不去的沉重，明白了朝堂上那越来越激烈的暗流涌动意味着什么。
“我……我……”
她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巨大的绝望和无措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看着她凄然的模样，殷辰心中哀叹
“其实有一点玥笙说的并不对，她的父亲……当代武皇，对于变革一事并非不同意。
因为在我前世三十来岁的时候，当代武皇便以自己的方法亲自主导了这一切
那是更加纯粹的办法……
破而后立……
为整个仙武皇朝……续命三百载！”
就在皇甫玥笙心神剧震，摇摇欲坠之际
“玥笙！！！”
一声饱含焦虑乃至一丝恐惧的厉喝，如同撕裂布帛般，骤然从街道的另一端炸响！
紧接着，一道身影裹挟着狂暴的宇道波动，如同瞬移般冲破人群的阻隔
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瞬间出现在皇甫玥笙与殷辰面前！
来人正是皇甫云斗！
他发髻微乱，呼吸急促，平日里沉稳的俊脸上此刻布满惊惶后怕
一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在皇甫玥笙身上，确认她安然无恙后，那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了一瞬。
然而，当他的目光扫过皇甫玥笙那惨白如纸，失魂落魄的脸庞时，刚放下的心又猛地提了起来。
随即，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如同利剑，猛地刺向站在皇甫玥笙身旁，那个神色悲悯的玄衣青年。
“云辰兄！”
皇甫云斗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仿佛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质问
“你为什么要去威远侯府？”
……………………………
（最近一首被动态审核，是不是写的太那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