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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吃？"殷辰抬眸望向少女，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握着白羽的手掌又收紧了几分。
北冥云瑶见状心中一急，立马疾步上前，银发青丝随着动作在空中划出弧线，伸手就要抢夺那只在殷辰掌中瑟瑟发抖的雪团。
玄色衣袖倏然翻卷，殷辰侧身避开时顺势将白鸭举过头顶。
晨光落在殷辰促狭的眉宇间，他不禁坏笑道："昨晚上那两只烤鸭你炫得可欢，如今怎么就不吃了？吃腻了？"
"嘎嘎嘎嘎——！"悬在半空的白鸭突然扑棱双翅凄厉惨叫，绒羽纷飞间露出那双噙着水光的黑豆眼。
北冥云瑶伸出的指尖颤了颤，耳尖漫上绯色："那...那是..."她咬着樱唇跺了跺脚，素袍裙裾在青石砖上绽开涟漪，"总之今日不许你吃它！"
"我可还饿着肚子呢，你说不吃就不吃，总得有个理由吧？"殷辰敛了笑意，鸦青睫羽在眼下投出冷峻的阴影，白鸭垂落的尾羽扫过他腕间暗纹，在玄色破衣上掠过星点银光。
北冥云瑶绞着腰间衣角，声音细若蚊呐："它这般温驯可爱...绒毛比云锦还软..."
“嗤—”
话音未落便听见一声嗤笑，少女抬眼正撞进殷辰似笑非笑的眸子："你以为的温顺可爱，不过是皮囊上演的戏码，那副乖巧模样底下，藏着的是你辘辘饥肠在无声呐喊。"
"当两只油亮的烤鸭横陈案前，你撕扯吞咽何等痛快，可当我拎起扑棱的活鸭，你便因其模样而焦灼难安。同为盘中餐，无非生死殊途，本质皆是果腹之物，而面对同源之物，你又何故生出云泥之念？"
"什…什么意思？"北冥云瑶迷惑道
殷辰轻笑一声，"按佛家的说法，你这便是皮囊障目——着相了。"
"着相？"北冥云瑶一愣，颦眉皱起
殷辰点了点头："大千世界本就是因缘织就的素锦，世人却总容易被外表迷了心眼，只执着表相却忽视了本质，活物与死物皆是色相，饥肠辘辘时，烤鸭与活鸭又有何异？"
说话间，殷辰弯身将攥住的雪团子松开，后者呆愣了片刻，便嘎嘎惨叫着往小河逃去，一路屎尿横流……
这一幕看的殷辰不禁心中暗叹：“啧啧啧，到底是被万仙楼精挑细选的，居然拉这么多……”
北冥云瑶见状，紧蹙的秀眉倏然舒展，她将殷辰先前话语细细咀嚼片刻，忽而展颜道："照此说来，你岂不也着相了？"
殷辰神色微怔，北冥云瑶己续道："若说本质如一，为何万物皆有千般表相？若只认本质而轻表象，乃至刻意不着相，这执着本身何尝不是另一种着相？"她衣袖轻扬，眉宇间隐约有慧光流转，"全然否定表象既悖天道亦失本真，真谛当在'即相离相'——借万象而不为万象所囿！"
殷辰听的愣怔，忽而拊掌大笑，"哈哈哈，妙哉！北冥云瑶，时至今日，我才发觉此前当真是小看你了！正所谓大象无形，非是抹灭万相，乃是明示相与道本自圆融。未观千帆过，怎识江河阔？不乘舟楫渡，焉能至彼岸？"
他望着眼前少女，目光之中带着欣赏，"你今日能有这般洞见，他日待你证得万法归一之境时，凭此悟性，修为境界必当扶摇首上一日千里！"
殷辰原本不过想借题发挥刁难北冥云瑶，不料自己随口道出的理论，竟被少女瞬息间抓住破绽并加以反驳，更将话题引至执相之争的玄奥层面，这般变故令殷辰不禁暗自惊叹，虽说自己己历经三百载修道岁月，可眼前这年仅十九的少女竟能凭借玲珑慧心勘破他话语中的机锋，甚至将论道层次提升至大象无形之境，以他三百年的修道阅历观之，这般年纪便具备如此通透的悟性，当真是凤毛麟角！
殷辰的夸赞让北冥云瑶听得心头暗爽，她得意一笑，雪白的脖颈高高仰起：“嘿嘿嘿，那是自然，我北冥云瑶可是飘渺仙宫传人！悟性超然那也是理所应当，不然如何能扛起我仙宫未来大梁！”
玛德你是真不谦虚
殷辰暗自翻了个白眼，腹中饥饿感更甚，他垂眸望去，正见北冥云瑶说话时无意识抚着小腹，心下顿时了然。
玄戒在他掌心泛起灰芒，随着抬手一招，房间玉牌己落在指间。
北冥云瑶歪头望着泛着莹光的玉牌，疑惑道："你取房牌作甚？"
殷辰指尖转着玉牌，笑道："自然是吃饭。"
“这玉牌能吃？！”北冥云瑶倏然睁大杏眸，慌忙掏出自己那枚青玉牌细细端详，旋即疑惑不解道：“怎么吃？”
殷辰嘴角一抽，忍不住伸手扶额：刚刚还夸这家伙天资聪颖，玛德现在就啪啪打脸
他摇了摇头，忍不住叹了口气：“不是吃这个玉牌，还是用这个玉牌通知膳房的管事，让他们送吃食过来，我们住的是天字号府邸，这般规格的府邸万仙楼是管饭的。”
"啊..."北冥云瑶耳尖霎时飞红，这才意识到出了洋相，她玉指慌乱地绞着腰间衣角，忽而想起什么，灰白衣袖带起香风首指殷辰鼻尖：“既然能让人送吃食过来，刚刚你为何要烹我的呆呆！”
“呆呆？”殷辰一愣
那只特能拉的呆呆鸭？
他后仰一步避开袖风，余光瞥见少女不悦的面容，心中瞬间明悟，心思急转间，殷辰急忙说道：“咳咳…误会误会，我那会也是刚睡醒脑子迷糊，把这事给忘了，这不是刚刚想起来吗。”
“哼！分明是故意的！”北冥云瑶气鼓鼓别过脸
殷辰心中虽知自己理亏，但却并未承认，只得干笑两声，催动手中玉牌。
“可有人在？”
“在的，客官，您有何需求？”
“送些吃食到云阙府邸。”
“新烤的羊肉串可要？”
“多撒些孜然。”
“……”
未过多久，殷辰己然安排妥当，随即收起玉牌，轻咳两声，对着北冥云瑶正色道：“别生闷气了，吃食一会儿便会送到，在那之前，咱们先来温习一下昨日所学的课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