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荒诞王朝
元昌三年的盛夏带着血腥味。
萧明澜赤脚踏过极乐殿的青铜地砖,足底黏着昨夜打翻的荔枝浆。十二旒冕冠的玉藻垂在眼前,随着他踉跄的步子叮当作响。二十岁的帝王像条醉酒的青蛇,苍白手指划过跪了满地的朝臣脊背,在某个颤抖的肩头留下五道胭脂印。
"张尚书的官袍旧了。"他忽然掐住老臣的后颈,指甲陷进松弛的皮肉里,"用你孙女的肚兜改件新的如何?"
酒池边的李贵妃噗嗤笑出声。她半个身子浸在混着葡萄酒的池水里,金丝牡丹肚兜浮在颈间,随呼吸起伏似要绽开。当皇帝拽着张尚书的发髻拖向池边时,她故意踢起水花,让浸湿的奏折漂到暗卫统领脚下——那上面有她昨夜用蔻丹写的密文。
"陛下!幽州八百里加急!"
嘶哑的喊声刺破靡靡之音。浑身是血的驿卒撞开殿门,怀中的军报还带着箭簇的焦味。萧明澜松开快要窒息的张尚书,歪着头打量来人,冕旒珠串垂在染血的锁骨上轻轻摇晃。
"真丑。"他指着驿卒被狼牙箭撕烂的脸,转头对李贵妃抱怨,"爱妃的眼睛该洗洗了,怎的放这等污秽进来?"
李贵妃还未来得及开口,皇帝突然抄起案上的玉玺。三斤重的青玉璧划出弧线,正砸中驿卒的眉心。骨裂声混着玉碎声响起时,李贵妃看见皇帝左手小指抽搐了一下——那是他杀心大动时的习惯。
"拖去喂狗。"萧明澜用染血的衣袖擦手,玉璧上的螭龙纹沾了脑浆更显狰狞,"对了,把狗牵进来,朕要看它们怎么啃骨头。"
当十只獒犬在殿内撕扯尸体时,萧明澜正趴在李贵妃膝头画眉。螺子黛划过她眉梢的瞬间,皇帝突然低笑:"爱妃的眉毛像战旗呢。"他的指尖顺着她耳后滑下,在颈侧动脉处流连,"不知道染了血会不会更艳?"
李贵妃的睫毛颤了颤。这个角度,她正好看见池底暗格里藏的羊皮地图。昨夜皇帝醉酒后在这里呕吐时,似乎无意间踢开了机关。此刻池水晃动,她勉强能辨出"朔方""粮道"几个字。
"陛下!"户部侍郎突然重重叩首,"国库仅剩三十万两白银,实在经不起这般挥霍啊!"
萧明澜慢条斯理地首起身。他赤着的脚踩过满地碎玉,在青砖上印出带血的足印。当他在户部侍郎面前蹲下时,冕服广袖垂落在地,露出腕间七宝金镯——那本该戴在己故太后的尸手上。
"三十万两?"他忽然掐住侍郎的咽喉,"昨儿李爱妃的翡翠耳坠就值五万两,你是说朕的爱妃不配?"
濒死的侍郎被按进酒池时,萧明澜的指尖在他背上快速划动。当侍郎的官袍吸饱猩红酒液,皇帝突然松手大笑:"爱卿的肺活量不错,明日去教水军憋气吧!"
没人注意到侍郎湿透的后背。那里有皇帝用指甲划出的三个符号:狼头、弯刀、新月。当夜子时,朔方军突袭突厥粮草大营,用的正是狼头谷地形、弯刀阵型,趁着新月无光。
暮色西合时,萧明澜突发奇想要在刑场设宴。十二个死囚被套上妃子的妆奁,戴着珍珠面帘学猫叫。当第一个死囚被玉箭射穿喉咙时,皇帝正用传国玉玺砸核桃。
"这玉玺声音不够脆。"他把碎玉抛给跪着的史官,"记下来,让和田进贡些更硬的玉石。"
史官握笔的手在抖。他不敢写玉玺崩裂的缺口正与幽州地形吻合,更不敢说皇帝砸核桃的节奏,像极了边关传来的烽火讯号。当第十个死囚倒下时,萧明澜忽然把染血的玉箭递给李贵妃。
"爱妃试试?"他眼角泛着醉意的红,"射中最胖的那个,朕许你父兄加官进爵。"
李贵妃的箭射偏了。箭矢擦过兵部侍郎的官帽,钉在描摹着东海防线的屏风上。皇帝抚掌大笑时,李贵妃的指尖在发抖——她认出那支箭的翎羽颜色,正是三日前飞鹰传书约定的暗号。
子夜时分,皇帝突发奇想要游冷宫。他踹开积灰的朱门,拎着酒壶摇摇晃晃走向先帝的端太妃。五十岁的老妇人缩在墙角,看着帝王撕碎她珍藏的佛经。
"太妃还念经呢?"萧明澜把经卷塞进炭盆,"不如念念朕昨夜临幸李贵妃的细节?"
火焰吞没《金刚经》的瞬间,端太妃突然暴起。她枯瘦的手抓向皇帝咽喉,却被轻松制住。萧明澜掐着她的脖子按在墙上,贴着她耳畔低语:"姑母演了十年疯妇,不累么?"
端太妃瞳孔骤缩。这个秘密本该随着先帝葬入陵墓——她是突厥可汗的私生女。
"放心,朕不杀你。"皇帝的手指抚过她颈间皱纹,"毕竟你儿子下个月就要来接你了。"
当端太妃的惨叫声响彻冷宫时,萧明澜正用她的血在墙上作画。没人看懂那幅鬼画符,只有暗处的影卫统领知道:那是用突厥文写的"诱敌深入"。
五更天,皇帝醉倒在极乐殿的台阶上。李贵妃为他更衣时,发现他心口有道新伤——正是玉玺崩裂的形状。她不知道,这道伤是皇帝自己划的,为了掩盖皮肤下用朱砂刺的幽州布防图。
晨光初现时,八百里加急再次入宫。这次是幽州大捷的喜报,传令兵却在宫门前被獒犬咬断了喉咙。萧明澜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随手用捷报擦了擦靴子上的狗血。
"无趣。"他把捷报扔进酒池,"传旨,把幽州节度使的妻女送进宫。朕要问问她们……"
他舔了舔沾血的唇,笑得天真又残忍:"守城时穿的肚兜,是什么料子。"
酒池里浮着的奏折突然被水波掀开,李贵妃破水而出,薄如蝉翼的纱衣紧贴肌肤,金丝牡丹肚兜在涟漪间忽隐忽现。"陛下且看臣妾新学的鱼跃式......"她仰头轻笑,发间珍珠面帘扫过帝王垂落的衣袖,暗纹牡丹的香气裹着西域迷情粉,钻入萧明澜的鼻息。
"放肆!"兵部侍郎的怒喝惊破旖旎。老臣攥着边关染血的绢帛,须发皆张:"突厥连破三城!陛下岂可......"
青玉玺破空砸来,三斤重的螭纽磕碎老臣门牙。萧明澜歪在龙椅上,指尖蘸着溅到唇边的血珠,在急报上画了只龇牙的乌龟:"爱卿这嗓门,当得起极乐殿的司钟。"他忽然拽过老臣的胡子,将人按进酒池,看那绢帛上的"幽州告急"被葡萄酒泡成墨团。
李贵妃的脚尖在水底勾开暗格,羊皮地图随波浮起。她佯装受惊扑进帝王怀中,金丝牡丹肚兜擦过对方心口刀伤——昨夜萧明澜剜去此处刺青时,血曾染红她半幅罗帐。"陛下......"她喘息着将密信塞入他腰带,蔻丹在龙纹上划出三道新月痕。
子时的更鼓惊飞栖鸦,刑场上十二盏人皮灯笼摇曳。谏官们被剥光上衣,蜡油顺着花白胡须淌到肚皮,在月光下凝成狰狞的图腾。萧明澜拎着玉玺当投壶,青玉璧每击中人骨便爆出脆响。"李爱卿猜猜,"他突然将玺印抛给瑟瑟发抖的史官,"这缺角像不像幽州的地形?"
史官握笔的手抖如筛糠。他不敢说玉玺崩裂处与池底暗格的地图严丝合合,更不敢看皇帝蘸着人血在死囚背上描画——那些扭曲的线条拼起来,正是瓦剌部落的迁徙路线。
冷宫的蛛网簌簌落下,萧明澜踹开积灰的朱门时,先帝的端太妃正用陶片在墙上乱划。老妇人见他拎着酒壶晃来,突然暴起抓向他咽喉,枯瘦五指在离龙颈半寸处僵住——萧明澜的匕首己抵住她心口,刀尖挑开块松弛的皮肉,露出鲜红的狼头刺青。
"姑母这戏演了十年,不累么?"他含了口酒喷在刺青上,朱砂混着鹤顶红晕开血色图腾,"您那突厥左贤王的好儿子,三日后该到狼头谷收尸了。"
五更天的梆子敲碎寂静,李贵妃对镜梳妆时,孔雀翎管中的蜡丸滚落妆台。她俯身去拾,却见铜镜映出帝王鬼魅般的身影——萧明澜的指尖正她后颈,那里新刺的牡丹纹下,藏着半枚狼牙印。
"爱妃的皮肉,比幽州城墙更精华。"他忽然咬破她耳垂,舌尖舔去血珠,"昨夜那封密信,姑母可还喜欢?"
晨光刺破云层时,八百里加急的信使被獒犬撕碎在宫门。萧明澜用捷报擦拭靴上血污,顺手将盖着玺印的调兵令折成纸船,任其漂在酒池浮尸之间。当李贵妃的父兄率军踏入狼头谷时,他们不会知道,谷底埋着的火药引线,正连着池底第九道暗格。
血色残阳中,新砌的酒池又注满葡萄酒。萧明澜踩着左贤王的头骨起舞,十二旒冕冠的玉藻缠住李贵妃脖颈。"朕的江山缺盏长明灯,"他抚过宠妃锁骨处剥落的刺青,"便用爱妃的皮囊来盛忠臣热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