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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促的脚步声撞碎黎明前的寂静时，唐冥正盯着掌心发烫的昊天锤。
冥界符文在皮肤下跳动，像被惊醒的活物，连带着腕骨都泛起幽蓝。
胡列娜的狐尾还缠在他腰际，尾尖微微发颤，少女的体温透过粗布外衣渗进来，却掩不住她耳尖的冰凉——那是感知到危险时的本能反应。
“唐公子！“信使的盔甲擦着门框撞出脆响，他的护心镜上还凝着夜露，喘气声像破风箱，“幻影阁......三万魂师在落日峡谷集结！
带头的是鬼手长老，他身边......“
唐冥的龙瞳骤然收缩。
鬼手长老？
三年前在星斗大森林，这老东西为抢十万年魂环，用毒雾屠了半个商队。
当时他用昊天锤砸碎对方右臂时，鬼手的惨叫穿透了三重魂环。
可现在——信使说黑雾里有好多眼睛，那腐臭里混着神诋气息......
“继续。“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喉结却在剧烈滚动。
胡列娜的尾巴轻轻收紧，像在给他锚定重心。
“黑雾里......有好多双眼睛！“信使突然踉跄一步，后背抵在墙上，指甲抠进砖缝里，“小的离得近，看见那些眼睛全是灰白色的，没眼仁！
就像......就像被抽走了魂的活死人！“
唐冥的后颈腾起寒意。
他想起昨夜巡逻时闻到的腐臭，原以为是幻影阁新造的毒雾魂导器，现在想来——那分明是亡灵魂力的味道。
神诋？
难道是......
“娜娜。“他侧头看向胡列娜，后者的狐耳正朝着南方抖动，“去叫千仞雪，让天使军团去营地后方布防。“
“我这就去。“胡列娜的尾巴从他腰际滑下，却在转身前替他拢了拢外衣，指尖擦过他锁骨时，他听见她极低的耳语：“南边林子里有十七道气息，全是魂圣以上。“
唐冥的感知如潮水般漫开。
营地外的桦树林里，十七道若有若无的魂力波动正在逼近，其中三道带着阴寒的死气——那是幻影阁培养的死士。
他握紧昊天锤，却在迈出第一步时顿住。
大战在即，他需要的不只是武力，更是人心。
“去请保守贵族、改革先锋和民意代表到议事厅。“他对信使扬了扬下巴，“告诉他们，带封地的兵力布防图来。“
议事厅的门被推开时，烛火猛地晃了晃。
保守贵族正把茶盏重重按在桌上，青瓷盏底与木桌碰撞出细碎的响：“唐公子，你昨日刚说要拨三成半粮田，今日就闹幻影阁？
莫不是有人故意......“
“昨夜流民村的孩子，有三个没熬过寒夜。“唐冥打断他的话，把一份染着血渍的民情奏报拍在桌上。
奏报最上面是改革先锋的批注：西境粮荒已致八百人迁徙，其中一百二十人未满十岁。
保守贵族的手指在桌沿蜷了蜷。
他想起小孙子举着《大同策》跑回家的模样，那本书的边角被孩子啃出了毛边，却始终护在怀里。“幻影阁要的是乱局。“唐冥的声音放轻，“他们若破了西境防线，流民会像洪水一样冲垮我们的粮道——您封地的猎场，到时怕连守墓卫都护不住。“
改革先锋突然拍桌而起。
他的铠甲还沾着晨露，胸甲上“大同“二字被磨得发亮：“唐公子说得对！
我带的铁卫营昨夜截了幻影阁的密信，他们要在天亮前断我们三条运粮路。
联合布防是唯一的办法！“
民意代表的手指抠着腰间的竹板——那是他收集民声用的。
他摸出一片刻满歪扭字迹的竹片，推到桌中央：“今早去村口，老人们说'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您说的联合部队，百姓们愿把最后一口粮送过来。“
保守贵族盯着竹片上“唐“字的划痕，那是个目不识丁的老农刻的。
他突然扯下腰间的玉牌，拍在唐冥面前：“我封地的三千守墓卫归你调遣，但猎场核心区的巡守权——“
“战后原样奉还。“唐冥抓起玉牌塞进怀里，“您的守墓卫熟悉魂兽森林，正好去堵幻影阁的渗透口。“
议事厅的门突然被推开。
调解使者提着铜铃进来，铃舌轻撞发出清响。
他的青衫上沾着星屑，显然刚从情报网回来：“唐公子，幻影阁内部有动静。“他压低声音，“鬼手长老杀了大供奉的亲卫，现在三殿主的人正暗中联络......“
唐冥的指节抵着太阳穴。
鬼手长老向来是大供奉的死忠，突然内讧？
他想起黑雾里的灰白色眼睛——难道大供奉发现了鬼手在研究亡灵禁术？
“派个人混进幻影阁。“他突然抬头，“就说三殿主的人不满鬼手独吞资源，我们可以提供粮草......“
“唐公子！“窗外传来哨兵的惊呼。
寒意顺着后颈窜上来。
唐冥猛地转身，感知如利箭穿透窗纸——营地外的桦树林里，十七道魂力波动突然暴起！
其中三道死气更浓，像三柄淬毒的刀，直刺议事厅的门！
胡列娜的狐尾突然缠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拽。“轰“的一声，门框炸裂，三道裹着黑雾的身影撞了进来。
为首者的右臂是森森白骨，骨节间还挂着腐肉——正是鬼手长老！
“唐冥！“鬼手的声音像刮过坟头的风，“你毁我右臂，今日便用你的血祭我新炼的亡灵大军！“
唐冥的昊天锤骤然亮起。
冥界符文在锤体流转，映得他眼底幽紫翻涌。
他看见鬼手身后的黑雾里，成百上千双灰白色眼睛正在凝聚——那不是活人的眼，是被抽走生魂的傀儡！
“保护唐公子！“改革先锋的剑已出鞘，铁卫营的喊杀声从外面涌来。
保守贵族的守墓卫举着刻满镇魂咒的长矛冲进门，民意代表抱着竹板扑过来，用身体挡住唐冥的后背。
唐冥的龙瞳扫过众人。
改革先锋的剑在抖，却始终指着鬼手；保守贵族的玉牌还在他怀里发烫；民意代表后颈的汗湿了衣领，竹片上的“唐“字却被他护得稳稳的。
黑雾突然翻涌。
鬼手的白骨臂猛地挥出，一道阴火裹着死气劈来。
唐冥旋身举锤，冥界符文与阴火相撞，爆发出刺目的紫光。
胡列娜的狐火从他身侧窜出，烧穿了鬼手的黑雾。
“退！“唐冥大喝一声，昊天锤在地上一砸。
地面裂开蛛网状的裂痕，冥界气息顺着裂痕蔓延，将鬼手的攻势暂时逼退。
议事厅外，千仞雪的天使圣剑已划破天际。
金色光雨落下，将十七名死士的魂力压制。
唐冥望着她背后展开的六翼天使武魂，突然想起信使说的神诋气息——那黑雾里的压迫感，竟与罗刹神的气息有几分相似......
“唐公子！“改革先锋的声音带着血味。
唐冥转头，看见他胸前插着半把骨刀，却还在用剑撑着身体：“快......去看南边！“
南边？
胡列娜的狐耳突然竖起。
唐冥的感知再次铺开——营地南边的山坳里，有一股更浓烈的死气正在聚集。
那气息比鬼手的亡灵大军更冰冷，更......熟悉。
像极了三年前，他在星斗大森林深处，那座被封禁的亡灵祭坛里，闻到的味道。
“娜娜。“唐冥握紧胡列娜的手，后者的掌心全是冷汗，“让千仞雪守住东边，你带守墓卫去南边。“他的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如果那气息是......“
“我知道。“胡列娜的狐尾缠上他的手腕，“我不会让你孤军奋战。“
鬼手的白骨臂再次挥来。
唐冥抡起昊天锤迎上，冥界符文与亡灵阴火在半空炸响。
火星溅在议事厅的木梁上，引燃了一片火光。
在跳跃的光影里，他看见改革先锋在擦剑上的血，保守贵族在给守墓卫递镇魂符，民意代表在整理被烧了边角的竹片——那些刻着百姓心声的竹片，一片都没少。
南边的山风突然卷进来。
唐冥的发梢被吹得乱舞，他闻到了比鬼手的黑雾更腐臭的气息，混着铁锈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神诋的、让灵魂发颤的压迫感。
那气息，正在逼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