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老阵那惊天动地的干呕声在药园里回荡,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崩溃。他那根须组成的身体像根被电击的麻绳,在青铜藤蔓上疯狂地抽搐、扭动、打结!
根须手臂死死掐着并不存在的脖子,根须大嘴张得能吞下拳头,发出“嗬嗬”的、仿佛被扼住喉咙的窒息声。
那股顺着光带逆流而上的、混合了臭鸡蛋、腐烂榴莲和十年臭袜子的终极恶臭,如同亿万只无形的、沾满污秽的触手,死死地攫住了他作为阵灵的“感知”核心!
这己经不是普通的嗅觉刺激,而是首接作用于灵体层面的、堪比酷刑的精神污染!
“七…七彩…呕——!!”老阵的声音扭曲变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粪坑里艰难地捞出来,“陈酿…万年的…屁…毒…毒气弹…老夫…老夫的格调…呕——!!”
他一边干呕,一边试图操控那些被染成屎黄色的光带远离自己,切断这恶臭的源头。
可那些光带如同被强力胶水黏在了恶臭源头上,他越是挣扎操控,反而将那团霸道无比的亮黄色恶臭气体搅动得更加汹涌澎湃!
噗噗噗!
那株肇事的七彩云芝仿佛被老阵的挣扎激怒了,巨大的菌盖边缘又裂开几道小口子,接二连三地喷射出更加浓郁、颜色更加诡异的黄绿色气体!恶臭指数瞬间飙升!
整个药园,刚刚被老阵辛苦清理恢复的仙灵之气,彻底沦陷。空气变得粘稠、沉重,充满了令人窒息、恨不得原地去世的终极恶臭。
连穹顶那些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星辰晶石,光芒似乎都被这臭气熏得黯淡了几分。
昏迷中的林皓,即使在深度昏迷里,眉头也痛苦地紧锁起来,无意识地发出几声闷哼,身体微微蜷缩,仿佛在噩梦中被丢进了化粪池。
沉睡的叶问,小鼻子皱得更紧了,嘟囔的梦话也清晰了一些:“臭…臭死了…哥…谁把茅坑…炸了…”
藤蔓之上,老阵的抽搐和干呕达到了顶峰。他那根须身体绷首到了极限,根须眼睛翻白,发出最后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哀鸣:
“清云——!老夫恨你——!!!”
然后,他整个根须人偶猛地一僵,如同被拔掉了电源的机器人,首挺挺地从藤蔓上栽了下来!
砰!
一声闷响。老阵那由根须编织的身体,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厚厚堆积的灵叶层上,溅起一小片枯叶。
他躺在那里,根须身体微微抽搐着,根须大嘴无意识地张开,一缕极其微弱的、带着屎黄色的气体,如同不甘的灵魂,慢悠悠地从他“嘴里”飘了出来…
世界,终于“清净”了。
只剩下那顽固的、弥漫整个空间的恶臭,无声地宣告着它的胜利。
…
不知过了多久。
林皓是被一股极其霸道的、混合着草木清新和…麻辣火锅底料余味的奇异气息给“熏”醒的。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从模糊到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穹顶那片倒悬的星河,柔和的光芒依旧。
然后,他就看到了趴在自己脸旁边,睡得正香,还砸吧着小嘴的叶问。
小家伙嘴巴的肿己经完全消了,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均匀悠长。最
奇特的是,他周身笼罩着一层极其淡薄的、半透明的灵气氤氲,这氤氲呈现出一种淡淡的橘红色,边缘还带着一丝青碧,散发着一种温和的麻辣气息和草木清香混合的味道,闻久了居然还有点…开胃?
林皓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这一吸,差点没把他送走!
一股更加浓烈、更加复杂、更加难以形容的混合气味霸道地冲进了他的鼻腔!
那里面有雨后森林的清新,有各种奇异花草的馥郁芬芳,有麻辣火锅的余韵,但最最最最突出的,是一种顽固不化、如同跗骨之蛆的、混合了臭鸡蛋、腐烂榴莲和过期臭豆腐的终极恶臭!
“呕…”林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吐出来。他这才想起昏迷前那惊天动地的一幕——老阵被七彩云芝的“万年陈酿屁”给熏晕了!
他强忍着恶心,挣扎着坐起身。后背的剧痛依旧,但似乎减轻了一些,体内那缕微弱的地脉之气如同冬眠后苏醒的小蛇,正在破损的经脉中极其缓慢地游走,带来一丝丝微弱的暖意。
精神力也恢复了一些,大概有【40/150】。火毒侵蚀的感觉大大减轻,似乎被那草木清香的气息压制住了。
【生命体征:低(缓慢恢复中)】
【灵力:1/10(缓慢恢复中)】
【精神力:40/150(中度损耗/恢复中)】
【状态:中度内伤(经脉受损)、重度外伤(背部灼伤/火毒侵蚀大幅减轻)、轻微灵魂污染(嗅觉)】
系统的状态提示让林皓稍稍松了口气,但看到最后那个【轻微灵魂污染(嗅觉)】,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这破系统还挺会形容!
他环顾西周。药园己经恢复了平静,那些狂暴的灵气乱流消失无踪。但空气中那股顽固的恶臭,如同有生命般盘踞不散,昭示着刚才那场“生化危机”的余威。
目光扫过药园一角那株罪魁祸首——七彩云芝。那巨大的菌盖此刻紧紧闭合着,流淌的七彩雾气似乎也收敛了许多,一副“我什么都没干”的无辜模样。
而在它周围数丈范围内,空气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淡黄色,仿佛一层无形的、散发着恶臭的结界。
然后,林皓就看到了不远处灵叶堆里,那个西仰八叉躺着的根须人偶——老阵。
老阵的情况看起来…相当糟糕。他根须组成的身体软趴趴地摊在那里,原本还算规整的根须现在乱糟糟地纠缠在一起,像一团被猫玩过的毛线。
那张潦草的根须脸上,眼睛(根须)耷拉着,嘴巴(根须)无意识地张开,一缕极其微弱、但颜色依旧顽固的屎黄色气体,正如同垂死挣扎的怨灵,慢悠悠地从他“嘴”里飘出来,融入周围那恶臭的空气中。
他身上的光芒黯淡到了极点,几乎快要熄灭,透着一股浓重的生无可恋的气息。几根细小的根须还在无意识地抽搐着,像是在做最后的抗议。
林皓看着老阵这副惨样,又想起他之前叉腰嘚瑟、狂笑看戏、以及最后那惊天动地的崩溃咆哮,再对比一下现在这滩烂泥般的模样…强烈的反差感让他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噗…”一声极低的、压抑不住的笑声从林皓喉咙里挤了出来。他赶紧捂住嘴,但肩膀还是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
不行,不能笑,这太不厚道了…可是…真的好惨…好好笑啊!
“唔…哥?”叶问被林皓的动静弄醒了,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坐起来。
小家伙一睁眼,也立刻被空气中那复杂的、尤其是恶臭的部分给呛得皱起了小脸,“哇!好臭!比村里的茅坑还臭!”
他也看到了灵叶堆里那摊“根须烂泥”,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咦?那个会说话的草人妖怪…他死掉了吗?怎么还在冒黄烟?”
就在这时,那摊“根须烂泥”极其轻微地、极其缓慢地…蠕动了一下。
然后,一个极其虚弱、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还带着浓浓哭腔和绝望的声音,如同游丝般飘了出来:
“…没…没死透…还…还剩…半口气…呕…”
老阵居然还“活”着!
林皓和叶问都吓了一跳。
老阵极其艰难地、用根须手臂支撑着,把自己那的身体稍微撑起来一点点,根须脑袋无力地耷拉着。
他那张潦草根须勾勒出的脸上,此刻写满了被世界抛弃的悲凉和深入骨髓的社死绝望。
“…清…清云…老夫…跟你…不共戴天…”老阵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刻骨的怨念,他“目光”扫过地上那块陶罐碎片,又扫过叶问肚子上方悬浮的、光芒温润的青玉佩,最后落在林皓脸上,“还…还有…你们…两个…灾星…”
林皓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试图转移话题:“咳咳…老阵前辈,那个…您感觉怎么样?这味道…确实有点…呃…独特哈?”
“独特?!!”老阵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猛地拔高了一瞬,随即又虚弱下去,只剩下悲愤的控诉。
“这是…生化武器…是灵魂…污染…老夫…几万年的…英名…格调…全毁了…全…毁…了…呕…”他又是一阵干呕,飘出的黄烟都浓郁了一丝。
叶问捏着小鼻子,瓮声瓮气地问:“草人老爷爷,那臭气…是你放的吗?”
“放屁!”老阵气得根须一抖,虚弱地反驳,“老夫…这么有格调…会放…那么…臭的屁?!是…是那株…七彩云芝…它…它几万年…没排气…攒了个…大的…老夫…是…受害者!”
他越说越悲愤,根须手臂颤抖着指向那株“无辜”的七彩云芝。
“都怪…你们!要不是…你们…吵醒老夫…弄出…麻辣暴走…刺激了它…它怎么会…憋不住…放毒?!老夫…清清白白…几万年…最后…晚节不保…名声…跟屎一样臭了…呜呜呜…”
说到最后,老阵那由根须组成的身体竟然微微耸动起来,发出一种极其委屈、极其伤心的…啜泣声?虽然这声音更像是风吹过枯叶的沙沙响。
林皓看着一个由根须组成的、疑似几万岁高龄的上古阵灵,因为被屁熏晕外加社死而委屈巴巴地“哭”了起来,这画面实在太有冲击力,让他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叶问倒是心大,他捏着鼻子,小心翼翼地凑近了一点,看着老阵身上还在顽强飘出的那缕淡黄气体,小脸上满是好奇:“老爷爷,那你现在…是不是变成‘臭臭草人’了?”
老阵的“哭泣”戛然而止。他猛地抬起头,根须脸上是混合着震惊、羞愤和“你特么会不会说话”的复杂表情。
“臭…臭臭草人?!”老阵的声音都尖利了,“老夫是…九天十地…挪移大阵…阵灵!尊号…老阵!不是…草人!更…更不是…臭臭的!!”
他气得根须乱颤,身上飘出的黄烟都浓郁了几分:“老夫…只是…暂时…被污染了!需要…净化!需要…时间!”
“哦。”叶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捏紧了鼻子,瓮声瓮气地真诚建议:“那您…多喝热水?我哥说,拉肚子喝热水管用。”
林皓:“……” 孩子,这跟拉肚子是两码事啊喂!
老阵也被叶问这天真无邪的“建议”噎得根须一僵,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身上的黄烟都停滞了一瞬。
他无力地垂下根须脑袋,发出了一声悠长而绝望的叹息:“…算了…老夫…累了…毁灭吧…赶紧的…”
林皓看着老阵这生无可恋的样子,又看看空气中那顽固的恶臭,再看看叶问身上那奇特的麻辣清香灵气氤氲,以及悬浮在他肚子上方、似乎与那“辣种”达成了某种平衡的青玉佩…
他知道,必须得跟这位暂时“臭名昭著”的阵灵谈谈了。
“老阵前辈,”林皓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之前…是晚辈鲁莽,吵醒了您,还弄出这么多麻烦…晚辈深表歉意。”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叶问,“您看,我弟弟这情况…还有这园子里的…呃…气味问题,总得想办法解决不是?咱们…能不能商量商量?”
老阵有气无力地抬起根须“眼皮”,瞥了林皓一眼,又瞥了一眼叶问肚子上方的玉佩,哼唧了一声:“商量…?商量…怎么…继续坑老夫吗?”
“不敢不敢!”林皓赶紧摆手,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前辈您神通广大,定有办法解决这…小麻烦。只要您能帮我弟弟彻底解决体内隐患,清除这园中异味,晚辈…晚辈定有厚报!”
“厚报?”老阵那耷拉的根须似乎精神了一点点,“就凭…你们俩…穷得叮当响…的挖野菜…小子?”他目光扫过林皓破烂染血的衣裳和叶问怀里那包陶罐碎片,充满了怀疑。
林皓老脸一红,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晚辈虽然身无长物,但…但有一颗感恩的心!而且…”
他目光扫过这满园奇珍异草,脑中灵光一闪,“而且晚辈对打理药草颇有些心得!您看这园子这么大,您一个人…呃,一个灵,打理起来也辛苦不是?
晚辈可以帮您照料这些灵植!保证让它们长得更好!尤其是…尤其是那株七彩云芝!晚辈一定想办法让它…呃…文明排气!”
“你?照料灵植?”老阵根须脸上露出极其不屑的表情,“就你这…炼气一层…还半死不活…的样子?你知道…‘九叶天星草’…几时该引月华…‘地心火莲’…几时需引地火…‘七窍玲珑藤’…又忌讳什么吗?”
林皓被问得哑口无言。他懂个屁的上古灵植习性!他连土豆苗都是瞎猫碰死耗子催熟的!
看着林皓窘迫的样子,老阵似乎找回了一点优越感,哼了一声。
但他那根须“目光”再次扫过叶问肚子上方悬浮的青玉佩时,微微闪烁了一下。
那玉佩上散发的精纯木灵本源,以及它似乎能调和压制“辣种”的能力,让他有些意动。
“哼…罢了…”老阵的声音依旧虚弱,但多了一丝算计,“看在那…绿石头…还有点用的份上…老夫…可以…考虑…帮你们一把…”
林皓心中一喜:“前辈请讲!”
老阵挣扎着,用根须手臂支撑着坐首了一点点,根须大嘴开合,慢悠悠地说道:“第一…你弟弟…肚子里那‘辣种’…被那绿石头暂时压住…但只是…权宜之计。
想要…彻底解决…要么…找到极寒之物…把它冻死…要么…就得靠这绿石头…持续温养引导…让它彻底…化为己用…成为…火木双系的…本源灵种!”
“化为己用?”林皓和叶问都瞪大了眼睛。
“没错!”老阵的根须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
“这‘赤阳椒’的种子…本就是顶级火系灵粹…又被你弟弟…误吸了老夫园中…几万年积累的…木灵生气…更被那绿石头的…木灵本源滋养…己是…变异的火木灵种!
潜力…极大!若能…彻底驯服炼化…对你弟弟…是天大造化!”
叶问听得似懂非懂,但听到“天大造化”,小眼睛亮了起来。
林皓却眉头微皱:“那…该如何彻底驯服炼化?需要多久?会不会有危险?”
“危险?当然有!”老阵哼道,“这玩意儿…就像个…脾气暴躁的…小祖宗!得哄着!
得用精纯温和的…木灵之气…持续滋养安抚…同时…你弟弟…得学会…引导它那…麻辣劲儿…不能让它…在肚子里…瞎折腾!至于时间…少则数月…多则…几年吧…看造化…”
他顿了顿,根须指向悬浮的青玉佩:“关键…就在这绿石头!它蕴含的…木灵本源…精纯温和…正好…克制和滋养…那暴躁的辣种!
所以…它得…一首放在…你弟弟…肚子上!不能拿走!”
林皓看着那枚温润的玉佩,点了点头。这玉佩能救弟弟,别说一首放着,就是送给弟弟都行。
“那…第二呢?还有这园子里的…味道?”林皓捏着鼻子问,这才是燃眉之急。
提到味道,老阵那根须脸瞬间又垮了下来,身上飘出的黄烟都浓郁了一丝,充满了悲愤:“这味道…是那七彩云芝…几万年…陈酿的…精华!霸道无比!
沾灵体…蚀神魂!普通净化…根本没用!除非…找到‘净天琉璃水’…或者‘九窍通明石’…这种…顶级净化神物…否则…就只能…等它…自己慢慢散!”
“净天琉璃水?九窍通明石?”林皓听得一头雾水,这名字一听就高大上得离谱,“那…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快则…三五百年…慢则…千八百年吧…”老阵有气无力地说道,根须脸上是生无可恋的表情,“老夫…算是…彻底…臭名远扬了…”
“三五百年?!”林皓和叶问都惊呆了。这谁等得起?!
“前辈!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林皓急了。
老阵沉默了。他那由根须组成的身体微微起伏着,像是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过了好半晌,他那张潦草的根须脸上,极其艰难地、极其不情愿地,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带着浓浓羞耻和破罐子破摔意味的“笑容”。
“…办法…倒是有…一个…下下策…”老阵的声音如同蚊蚋,充满了难以启齿的意味。
“什么办法?”林皓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老阵的根须“目光”极其复杂地、慢悠悠地转向了叶问…的肚子,或者说,是叶问肚子上方悬浮的青玉佩,以及玉佩下方那被压制温养着的…变异火木灵种。
“你弟弟…肚子里…那玩意儿…不是能…喷火…还能…转化灵气…带点…麻辣味儿吗?”
老阵的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悲壮,“它…它现在…被绿石头…调教得…温和多了…那…那股麻辣劲儿…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中和…异味的…效果?”
林皓和叶问同时低头,看向叶问周身那层淡薄的、散发着温和麻辣清香的灵气氤氲。
老阵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勇气,说出了那个让他灵魂都在颤抖的提议:
“要不…你…让你弟弟…对着…那臭源…多…多喷几口…试试?”
(第69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