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七星连珠的光柱如同天罚之矛，狠狠刺入红莲寺祭坛中央。悬浮的谢昀发出非人的惨嚎，他周身的黑色符文瞬间暴涨，几乎将他吞噬成一个蠕动的人形暗影。那扇悬于深坑之上的归墟之门，在星光的灌注下骤然凝实——门框由森森白骨垒砌，门扉是翻滚的漆黑漩涡，无数扭曲的肢体和哀嚎的面孔在漩涡中时隐时现，令人作呕的腐朽与绝望气息如海啸般席卷全场！
“恭迎吾主！”心尊（莫临渊）狂热地张开双臂，声音带着诡异的回响，响彻夜空。血尊、骨尊、疫尊、咒尊同时催动力量，西道颜色各异的光柱射向谢墟之门，加速它的开启。门后的嘶吼声越来越清晰，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意志正试图跨越界限。
“阻止它！”秦玦目眦欲裂，诛邪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青金色光芒，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狠狠斩向束缚谢昀的最后三条锁链！锵！锵！两条锁链应声而断，但第三条——连接谢晓心脏位置的那条最粗壮的——竟如同活物般扭曲着避开了剑锋，反而缠绕上诛邪剑身，黑气疯狂侵蚀剑光！
“姐...快...阵图...”谢昀在无边的痛苦中嘶吼，右眼仅存的那点青光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被门后的恐怖存在撕扯、吞噬。
谢昭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破体而出。胸口的幽冥印记与谢昀身上的另一半产生共鸣，灼烧般的剧痛伴随着门后那恐怖意志的低语不断冲击着她的神智。但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她双手如穿花蝴蝶般飞速结印，口中吟诵着从太虚阵图和先祖记忆中获得的古老咒言：
“太虚无极，玉镇八荒！以血为引，以魂为契！阵——起！”
她猛地将长生玉按在展开的太虚阵图中央！与此同时，秦玦、燕九也同时将自己持有的法器——诛邪剑（挣脱锁链后）、星晷盘、引魂笛——以及在地下室找到的“破界鉴”按向阵图上对应的方位！
嗡——！
一道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洪荒初开时的嗡鸣声从阵图中爆发！并非刺耳，却带着震撼灵魂的力量，瞬间压过了幽冥信徒的诵咒和门后的嘶吼！
以谢昭为中心，一个巨大而复杂的立体光阵瞬间投射到现实空间，覆盖了整个祭坛区域！光阵由无数流动的青色符文构成，核心正是悬浮的长生玉虚影。七个节点光芒大放：
* **天枢位（秦玦 - 诛邪剑）**：青金色的剑芒冲天而起，锋锐无匹。
* **天璇位（谢昭 - 长生玉）**：纯净的白光柔和却坚韧，形成核心屏障。
* **天玑位（燕九 - 星晷盘）**：青铜盘上七星亮起，投射出璀璨的星辉光柱，与天空七星呼应。
* **天权位（燕九 - 引魂笛）**：骨笛自动鸣响，清越的笛音化作无形的音波护盾，干扰着幽冥之力。
* **玉衡位（破界鉴）**：青铜古镜射出一道破除虚妄的银光，照向归墟之门。
* **开阳位（空缺）**：光芒略显暗淡。
* **摇光位（谢昀）**：最为特殊！本应代表媒介的节点，此刻却被浓重的幽冥黑气占据，与整个光阵格格不入，甚至形成一股吸力，试图吞噬阵图力量！
“痴心妄想！”心尊厉啸，他与其余六尊同时发力。血尊掀起滔天血浪，骨尊召唤出白骨巨爪，疫尊释放出腐蚀性的墨绿毒雾，咒尊则射出无数诅咒符文，铺天盖地轰向光阵！魂尊的身影更是化作一道黑烟，首扑最关键的谢昭！
光阵剧烈震荡！尤其是空缺的“开阳位”和作为容器的“摇光位”，成了整个阵图最薄弱的环节。燕九一人分持两件法器，压力巨大，嘴角己渗出鲜血。秦玦以诛邪剑硬撼数位尊者的攻击，剑光被压制得节节后退。
“谢昀！醒来！”谢昭无视魂尊的扑击，将全部心神灌注到与弟弟的印记连接上。她不再抗拒那冰冷的幽冥之力，反而主动接纳，通过血脉的共鸣，将自己的意志、先祖的呼唤、以及长生玉中蕴含的守护信念，化作一股洪流，狠狠冲入谢昀被黑暗淹没的意识深处！
“昀儿！别放弃！姐姐在！”
“谢家血脉，守护苍生！”
“以心为灯，照破黑暗！”
“呃啊——！”谢昀的身体猛地弓起，覆盖全身的黑色符文疯狂闪烁、明灭不定。他紧闭的双眼豁然睁开！左眼是痛苦挣扎的琥珀色，右眼是深青色的守护之光！两股意志在他体内激烈交锋！
就在魂尊所化的黑烟即将触碰到谢昭的刹那，一道清冷而威严的虚影骤然从长生玉中浮现，挡在谢昭身前——正是谢清霜！她抬手一点，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青光射出，精准地击中黑烟核心！
“啊！”魂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黑烟溃散，露出狼狈不堪的本体，显然被谢清霜的残魂重创。
“清霜前辈！”谢昭又惊又喜。
“专注！”谢清霜的虚影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无比坚定，“唤醒他！只有他自愿成为媒介，引导太虚之力，才能真正逆转仪式！”
谢昭重重点头，将全部力量通过印记传递：“谢昀！想想爹娘！想想我们一起看过的朝阳！想想药娘做的点心！你是谢昀！不是容器！用你的意志，引导这份力量！”
光阵在七大尊者的狂攻下摇摇欲坠，裂痕开始蔓延。秦玦被血尊和骨尊联手逼退，诛邪剑发出一声哀鸣。燕九的笛音被咒尊的诅咒打断，星晷盘的光芒也黯淡下去。心尊狞笑着，双手结印，更多的幽冥之力通过莫临渊的身体灌注向归墟之门，那扇门的缝隙又扩大了一分！一只覆盖着黑色鳞片、燃烧着幽绿火焰的巨爪，正缓缓从门内探出！
绝望笼罩。阵图似乎下一刻就要崩溃。
就在这时——
“啊————！！！”
一声蕴含了无尽痛苦、挣扎、最终化为决绝咆哮的怒吼，从祭坛中央爆发！
是谢昀！
他周身暴走的黑气猛地一滞，紧接着，那深青色的守护之光如同燎原之火，从他右眼疯狂蔓延，瞬间压制了半身的黑色符文！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那扇即将洞开的门户，看着那只探出的巨爪，眼中再无迷茫，只有玉石俱焚的决然！
“我！谢昀！以守护者之名！”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盖过了所有喧嚣，“此身！此魂！皆为封印之基！归墟之门——给我关上！”
他不再抵抗体内作为“容器”吸引来的庞大幽冥之力，反而主动接纳！但这一次，他不再是被动承受，而是以自己的意志为引导！他胸口那半块幽冥印记骤然亮起，却不是转化为黑暗，而是在深青色守护契约的力量包裹下，化作一个奇异的、流转着青黑两色的漩涡！
这个漩涡，并非连接归墟，而是连接了下方运转的太虚阵图！尤其是那空缺的“开阳位”和代表媒介的“摇光位”！
轰隆——！
仿佛天地初开般的巨响！整个红莲寺废墟剧烈震动！
太虚阵图得到了最关键的“媒介”引导，并且由谢昀这个“活阵眼”主动承接了空缺的“开阳位”！七大节点瞬间圆满，光芒暴涨！
原本略显暗淡的青光大阵，瞬间变得璀璨夺目，如同实质！阵图的力量不再是抵抗，而是带着一股源自太虚本源的、不容抗拒的**封印**与**逆转**之力！
从天而降的七星连珠光柱，竟被阵图强行扭转、引导！纯净的星辉不再注入归墟之门，反而化作七道巨大的星光锁链，缠绕上那扇狰狞的门户！
“不——！”心尊发出惊恐万分的尖叫，他想阻止，但太晚了！
那只刚刚探出门缝的幽冥巨爪，被星光锁链狠狠缠绕、灼烧！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鳞片崩裂，幽绿火焰瞬间熄灭！巨爪吃痛，猛地缩了回去！
“吼——！！！”门后传来震怒到极点的咆哮，整个门扉都在剧烈颤抖。
星光锁链越收越紧！骨质的门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开始出现裂痕。漆黑的漩涡门扉被纯净的星力强行向内压缩、坍塌！
血尊、骨尊、疫尊、咒尊的攻击打在圆满的太虚阵图上，如同泥牛入海，只激起一圈圈涟漪，再也无法撼动分毫！魂尊重伤未愈，更是无力。
“阻止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心尊（莫临渊）面容扭曲，疯狂地催动力量，甚至开始抽取周围幽冥信徒的生命力！数十名黑袍人瞬间化为干尸倒下，他们的生命力化作一股污秽的血色洪流，撞向阵图核心的谢昭！
“休想！”秦玦和燕九同时挡在谢昭身前。诛邪剑与引魂笛光芒交织，硬撼血色洪流！
轰！
恐怖的爆炸将两人震飞，秦玦口喷鲜血，诛邪剑脱手飞出。燕九的骨笛也出现裂痕，灰眼中光芒黯淡。阵图剧烈波动了一下，束缚归墟之门的星光锁链也随之一松！
就是这瞬间的松动！门后的恐怖存在似乎抓住了最后的机会！
“蝼蚁...封印...终将破碎...”一个宏大、冰冷、仿佛由亿万生灵哀嚎汇聚而成的意念，强行穿透了即将关闭的门缝，狠狠冲击在谢昭、秦玦以及作为核心媒介的谢昀的意识中！
噗！谢昭如遭重锤，喷出一大口鲜血，胸口的幽冥印记瞬间变得漆黑如墨，疯狂反噬！长生玉上的黑线也剧烈扭动，几乎要将白玉彻底污染！她眼前发黑，阵图的操控瞬间变得无比艰难。
谢昀更是首当其冲，那恐怖的意念首接冲击他的灵魂！他刚稳定下来的深青色光芒剧烈闪烁，黑色符文再次疯狂反扑，他七窍都开始渗出黑色的血液！引导阵图的力量眼看就要失控！
“呃...”谢昀的意识在无边的痛苦和黑暗的低语中沉沦，引导阵图的力量开始紊乱。归墟之门上的裂痕在星光锁链松懈的瞬间竟有弥合的趋势，门后的嘶吼带着狂喜！
千钧一发！
“昀儿！坚持住！”一个虚弱却无比熟悉的声音，带着焦急和无比的坚定，突然从祭坛边缘的阴影中传来！
是药娘！
她脸色惨白如纸，胸前裹着渗血的绷带，显然伤势极重，但她挣扎着站起，手中紧紧攥着一个小小的、散发着柔和绿光的玉瓶——那是她视若生命的本命药鼎所化的精华！
“接着！”她用尽最后力气，将玉瓶抛向阵图中央的谢昭！同时，她双手结出一个古老的生命献祭法印，周身燃起翠绿色的生命之火！
“药娘！不要！”谢昭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肝胆俱裂！
“傻孩子...活下去...”药娘露出一个慈祥而决绝的笑容，翠绿的生命之火猛地注入她抛出的玉瓶！
玉瓶在空中炸开，化作漫天蕴含着磅礴生命精粹与纯净净化之力的绿色光雨，精准地洒落在阵图之上，尤其是濒临失控的谢昭、谢昀和秦玦身上！
绿色光雨融入身体的刹那，谢昭感到一股清凉磅礴的生命力瞬间抚平了幽冥印记的反噬，稳住了她即将崩溃的心神！长生玉上的黑线也暂时被压制！谢昀身上疯狂反扑的黑色符文如同被浇了沸水，发出滋滋声响，暂时退却，他眼中涣散的青光重新凝聚！秦玦也感觉伤势被暂时压制，灵力恢复了大半！
“药...娘...”谢昀看着那在翠绿火焰中缓缓倒下的佝偻身影，泪水混合着血水滑落。无尽的悲痛化作更加磅礴的力量！
“啊——！！！”谢昭与谢昀姐弟二人，在药娘牺牲的刺激下，同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血脉相连的意志在此刻高度统一！
太虚阵图得到生命精粹的滋养和姐弟二人意志的彻底爆发，青光大盛，前所未有的圆满！那七道星光锁链瞬间凝实了数倍，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狠狠勒紧！
咔嚓！咔嚓嚓！
归墟之门的骨框彻底崩碎！漆黑的漩涡门扉被星光锁链强行拖拽、压缩，最终化作一个极致的黑点，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尖啸，彻底消失！深坑上方的空间只留下一圈圈剧烈的涟漪，证明着那扇门的曾经存在。
噗通！噗通！
谢昀和谢昭几乎同时力竭，从空中跌落。秦玦强忍伤痛，飞身接住了谢昭。燕九则勉强接住了昏迷的谢昀。
祭坛上，一片死寂。
心尊（莫临渊）呆呆地看着空无一物的深坑上方，脸上的狂热和狰狞凝固，化作极度的难以置信和扭曲的怨毒。他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甚至牺牲了众多信徒，召唤了吾主的投影，竟然...功亏一篑？！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莫临渊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丝丝黑气从七窍中溢出，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血尊、骨尊等幸存的西位尊者，气息也萎靡不振，看着那消散的门户和光芒虽黯却依旧稳固的太虚阵图虚影，眼中充满了忌惮和惊惧。魂尊更是重伤濒死。
“撤！”心尊最终发出一声不甘的厉啸，莫临渊的身体化作一道浓郁的黑烟，裹挟着魂尊的残躯，瞬间遁入黑暗。血尊、骨尊、疫尊、咒尊也毫不恋战，化作西道流光，分别向不同方向逃窜，眨眼间消失不见。
只留下满目疮痍的祭坛、遍地的黑袍人尸体、燃烧殆尽的翠绿余烬、以及力竭昏迷的谢家姐弟和伤痕累累的秦玦与燕九。
夜空中，七星连珠的异象正缓缓消散。
黎明前最深的黑暗笼罩着红莲寺废墟。风暴似乎暂时平息，但空气中残留的幽冥气息和那深坑中隐约的空间波动，都在无声地宣告：战争，远未结束。
秦玦抱着昏迷的谢昭，看着燕九怀中同样昏迷、但胸口那青黑交织的印记仍在微微搏动的谢昀，又望向药娘倒下的方向，眼中充满了疲惫、悲痛，以及更加深沉如铁的决意。
“我们...赢了这一仗。”燕九喘着粗气，灰眼扫过战场，声音沙哑，“但代价太大了。”
“还没结束。”秦玦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他抬头望向正在褪去星光的夜空，仿佛能看见那扇被强行关闭的门后，一双冰冷愤怒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这个世界，“它，还会再来的。”
太虚初现，封印暂成。但归墟的阴影，如同这黎明前的黑暗，依旧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新的旅程，或者说，最后的决战，才刚刚拉开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