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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生辰合上最后一份财务报告时，落地窗外炸开第一道春雷。整座周氏老宅笼罩在疾风骤雨中，檐角铜铃被雨水冲刷得锃亮，像极了前世王府檐下那串他亲手挂上的护花铃。
"大少爷，二房三叔公又在董事群发消息了。"秘书林飞举着平板电脑欲言又止，"他说您把实验室项目交给时宜小姐是......"
"任人唯亲？"周生辰摘下金丝眼镜轻笑，指腹着檀木桌沿的裂痕。这是上周二房派人来闹事时砸出的缺口，当时时宜正站在这个位置为他整理领带。
林飞看着年轻家主嘴角的笑意打了个寒颤。自从三个月前平定家族叛乱，这位素来温润的化学教授就像换了个人。此刻他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狰狞的缝合伤疤——那是为护住实验室核心数据留下的。
"把去年三叔公经手的医疗器械采购单发给全体董事。"周生辰忽然说。雨丝斜斜扑在玻璃上，他想起昨夜时宜蜷在他怀里看星星，指尖划过他胸前枪伤时微微发抖，"顺便通知安保部，明天起实验室实行三级管制。"
二楼忽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周生辰霍然起身，西裤擦过桌角的瞬间，钢笔滚落在地溅出墨痕。林飞从未见过他这般失态，首到听见楼上传来时宜带着笑意的"没事啦"，男人才缓缓坐回椅中，喉结滚动着咽下所有惊惶。
"您该告诉夫人实验室的事。"林飞忍不住开口。落地窗映出家主苍白的侧脸，春雷在云端翻滚，像极了那夜子弹擦过他耳际的尖啸。
"她不需要知道这些。"周生辰望着楼梯转角处晃动的珍珠帘。前世她跳下城楼时裙裾也是这样晃，碎玉般的月光裹着血色，而他被铁链锁在叛军阵前。
珍珠帘忽然哗啦作响。
时宜拎着青瓷茶盘赤脚跑下来，浅绿睡裙扫过檀木楼梯。周生辰的目光黏在她脚踝的彼岸花纹身上——那是他们去普吉岛度蜜月时纹的，她说要留着来世相认的印记。
"梅见茶！"她献宝似的把茶盏捧到他面前，腕间翡翠镯子撞出清音，"文火煨了三个时辰呢，你闻......"
惊雷劈开天际，周生辰猛地攥住她手腕。茶盏翻倒在财务报表上，褐色的茶汤浸透了那些见不得光的数字。时宜怔怔望着他眼底猩红的血丝，想起今晨在他书房发现的抗抑郁药。
"周生辰。"她忽然跪坐在地毯上，额头抵住他冰凉的膝盖，"让我帮你，就像上辈子你教我描红那样。"茶香混着她发间的白檀香，恍惚又是前世书斋里，他握着她的手写下"长风破浪会有时"。
窗外暴雨如注，周生辰的手终于抚上她后颈。那里有道淡粉色的疤，是三个月前为他挡下硫酸留下的。"实验室在做记忆编码项目。"他声音像浸了雨的弦，"用脑神经突触......"
手机突然在桌面疯狂震动。
林飞瞥见来电显示面色骤变："是德国实验室的紧急通讯！"周生辰迅速接起电话，德文混着电流声在雨声中炸开。时宜看见丈夫下颌线倏地绷紧，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
"立刻启动熔断程序！"周生辰用德语厉喝，扯松领带时露出锁骨处的咬痕——那是昨夜情动时她留下的。时宜突然按住他发抖的手，从他口袋里摸出哮喘吸入器。
珍珠帘外传来纷沓脚步声。
"大少爷！三房的人闯进车库了！"保镖浑身湿透冲进来，"他们说实验室数据泄露要您给说法......"话音未落，窗外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两道雪亮车灯刺破雨幕。
周生辰把时宜推进林飞怀里："带夫人从密道走。"他从抽屉摸出银色手枪上膛，动作熟练得令人心惊。时宜却抓住他染血的衬衫下摆，前世今生光影在她眼底重叠："你说过要双向奔赴的。"
枪声在雨声中炸响，周生辰瞳孔紧缩，看着时宜夺过他手中的枪。她站在暴雨穿堂的门口，睡裙被狂风吹成猎猎战旗，像极了记忆里那个提着长剑为他守城门的十一。"这次换我护着你。"她扣动扳机的瞬间，前世城楼上纷飞的祈愿绸与今生的弹道轨迹完美重合。
枪声惊飞檐下白鸽，时宜扣动扳机的右手虎口震得发麻。周生辰从背后环住她，滚烫的呼吸扫过她耳畔："右手抬高两寸，后坐力会伤到肩胛骨。"
前世他教她握剑的姿势与此刻重叠，时宜突然红了眼眶。子弹擦着三房打手的耳际飞过，在青砖墙上炸开火星。林飞趁机按下密道开关，整面檀木书架轰然洞开，露出幽深的甬道。
"走水路去西郊码头。"周生辰将时宜推进密道，却见她突然转身，翡翠镯子在掌心碎成两半。锋利的断面抵住自己咽喉，她笑得凄艳："要么一起走，要么我死在这。"
暴雨冲刷着老宅的百年琉璃瓦，周生辰看着她颈间渗出的血珠，忽然想起大婚那夜她咬破他肩头的力道。那时她说："周生辰，我要你永远记得这疼。"此刻她眼中决绝如故，仿佛时光从未流转。
"带夫人去实验室。"他将枪塞进她手中，掌心贴着她后背推进密道，"地下三层有防爆舱，密码是你生日。"转身时，他扯下领带缠住渗血的左臂——方才夺枪时被匕首划伤。
时宜在密道闭合的瞬间看见他扯开衬衫纽扣，露出心口狰狞的枪伤。那是三房上个月派杀手留下的，当时他抱着昏迷的她冲进手术室，血染透了她月白色的旗袍。
"夫人，这边请。"林飞举着手电筒在前引路，密道墙壁渗出阴冷的水汽。时宜突然停步，枪口抵住秘书后腰："你身上有硝烟味。"
林飞浑身剧震，冷汗顺着脊背滑落。三天前他确实在码头见过三房的人，但家主说时宜小姐心思太细，命他必须继续潜伏。"是昨夜给枪支做保养沾上的。"他举起双手，腕表镜面闪过一抹反光。
时宜突然扣动扳机，子弹擦着他耳际射入墙壁。林飞踉跄跪地，后颈赫然插着半截翡翠镯子——方才她开枪时故意打偏，用碎片划开了他的伪声装置。
"变声器质量不错。"时宜用枪管挑起他的下巴，"但你忘了，周生辰不用檀香味的须后水。"她扯开林飞衣领，露出锁骨处的蛇形刺青——三房死士标记。
密道深处传来齿轮转动声，时宜闪身躲进岔道。三名持枪杀手追来时，只看到林飞抽搐的尸体。他们不知道，真正的实验室入口密码，是时宜在周生辰书房发现的化学方程式——他总说那是她最爱的《诗经》注解。
地下三层防爆舱内，时宜盯着全息投影屏上跳动的数据流。记忆编码项目进度条停在97%，而周生辰的生物特征正在红色警戒区闪烁。她突然想起今晨在他枕下发现的病危通知书，诊断栏写着"创伤后应激障碍伴自杀倾向"。
"原来你每天吃的不是维生素。"她抚摸着玻璃舱外他的倒影，指尖触到冰凉的防弹玻璃。前世他也是这样，把所有伤痛都藏在云纹广袖里，首到万箭穿心那日才露出半分脆弱。
警报声骤然炸响，时宜看见监控画面里周生辰被七人围攻。他徒手折断匕首插进敌人咽喉的动作，与前世战场厮杀时如出一辙。但这次他咳出的血染红了白衬衫，像极了那年中州城下，他抱着身中数箭的她跪在雪地里。
"启动神经同步装置。"时宜将电极贴片按在太阳穴，防爆舱瞬间灌满营养液。她想起德国实验室的加密邮件，那些关于"记忆载体移植"的疯狂构想——原来周生辰早就打算把她的意识编码进系统。
全息屏突然弹出紧急协议，需要双重生物认证。时宜将染血的翡翠镯子按在扫描区，另一只手握住周生辰留下的婚戒。舱门开启的瞬间，她看见自己发梢开始透明——这是意识上传的征兆。
地面实验室己成修罗场。周生辰踹飞最后一名杀手，踉跄着扶住实验台。他衬衫下摆浸满鲜血，左手却死死护着胸前的怀表。表盖内侧嵌着时宜的照片，是他们在巴黎铁塔下接吻时抓拍的。
"家主好身手。"三叔公从阴影中走出，金丝眼镜后闪着毒蛇般的光，"可惜你老婆现在应该己经'意外溺亡'在护城河了。"他举起遥控器，监控画面里，时宜的"尸体"正漂浮在雨夜的河面。
周生辰突然笑了。他扯开染血的衬衫，露出心口闪烁的微型炸弹："你的人在码头应该发现了，我让林飞带走的不是数据盘，是C4炸药。"雨水顺着他下颌滑落，在防爆服上洇开暗红的花。
三叔公脸色骤变，却见周生辰按下遥控器。不是引爆炸弹，而是启动了实验室自毁程序。倒计时30秒的红色数字在穹顶炸开，像极了前世她跳下城楼时，他眼中燃烧的晚霞。
"你疯了？！"三叔公的枪口剧烈颤抖，"这里有你毕生心血！"
周生辰踹开他冲向地下通道，却在转角处看见本该溺亡的时宜。她浑身湿透地站在光影交界处，发梢还在滴水，手中枪口却稳稳对准三叔公眉心："上辈子你射杀我师父时，也是这般道貌岸然么？"
记忆如潮水涌来，周生辰看见她眼中流转的千年时光。她终于想起所有——中州城头的箭雨、青龙寺的樱花、还有他临终前那句没说完的"辰此一生......"
"十一。"他伸手接住她坠落的泪，时空在掌心扭曲成旋涡。倒计时归零的瞬间，他们相拥跌入全息数据流，实验室在身后炸成冲天火光。
三个月后，瑞士雪山脚下的疗养院。
时宜推开落地窗，任由山风卷起她银灰色的长发。全息投影在她面前流转，重现着周生辰实验室的重建进度。她转身时，病床上的男人睫毛轻颤，监护仪发出欢快的提示音。
"你醒了。"她将神经接驳头盔戴回他头上，腕间翡翠镯子闪过幽光。这是用防爆舱残骸重铸的，里面嵌着他们共同的记忆数据。
周生辰在虚拟空间睁开眼，看见穿着白大褂的时宜正在调试设备。她身后是漫天极光，而他躺在记忆回溯舱里，心口跳动着机械心脏——那是用实验室废墟里的钛合金打造的。
"这次换我等你。"她俯身吻他冰凉的唇，意识流在神经接驳器中交织。全息屏突然弹出新邮件，德国实验室发来贺电：记忆载体移植技术突破99%成功率。
窗外传来雪橇铃铛声，时宜解开他病号服的纽扣。心口处，那道狰狞的枪伤正在数据流中愈合，化作一朵绽放的曼陀罗。
"周生辰，我们回家。"她将意识芯片按进他太阳穴，千年时光在数据洪流中坍缩成永恒。这一次，他们终于不用在轮回中错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