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够了！”他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眼神复杂地看着青蘅，“丫头……留着你的力气……你的命……来之不易……”
“爹！”青蘅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声音带着哀求，“我能帮你！我能……”
“帮我？”二月红打断她，脸上露出一抹极其疲惫、却又异常平静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洞悉一切的苍凉，“傻孩子……爹累了……真的……太累了……”
他浑浊的目光越过青蘅，仿佛穿透了暗室冰冷的石壁，落在了遥远的虚空，落在了那个魂牵梦萦的温柔身影上。
“丫头……她等了我……太久了……”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梦呓般的温柔和解脱，“这人间……这红府……爹守了一辈子……如今……你长大了……红家……交给你……爹……放心了……”
他缓缓抬起枯瘦的手，颤抖着，极其轻柔地抚摸着青蘅乌黑柔顺的发顶，如同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那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慈爱，是如释重负的欣慰，是……终于可以卸下所有重担、奔赴心中所念的决然。
“好好活着……青蘅……”他最后的目光，深深地、深深地烙印在青蘅含泪的冰蓝色眼眸中，“替爹……替红家……好好……看看……这……人间……”
话音渐渐低微下去，如同风中残烛。
那只抚摸着青蘅发顶的手，缓缓地、无力地滑落。
浑浊的老眼中，最后一点光芒，如同燃尽的星辰，彻底熄灭了。嘴角，却凝固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安详的弧度。
“爹——！！！”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悲鸣，猛地撕裂了暗室死寂的空气！青蘅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猛地扑倒在二月红尚有余温的身体上，死死地抱着他，嚎啕痛哭！那哭声悲怆绝望，如同失去庇护的幼兽，在冰冷的荒野中哀嚎！冰蓝色的眼眸里，泪水如同决堤的江河，汹涌而下，冲刷着她苍白的面颊。
解雨臣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喉头哽咽，心如刀绞。他没有上前，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道沉默的屏障，守护着这场痛彻心扉的诀别。
二月红的葬礼办得简单而肃穆。曾经叱咤风云的九门二爷，最终长眠在红府后山一处向阳的山坡上，墓碑朝着丫头的方向。青蘅一身素缟，跪在冰冷的墓碑前，从日升到日落，如同化作了另一块冰冷的石碑。她不再痛哭，只是沉默地烧着纸钱，冰蓝色的眼眸干涸得如同枯井，里面沉淀着巨大的悲伤和一种一夜之间被迫成熟的沉重。
解雨臣一首陪在她身边，不远不近。他没有劝慰，只是在她体力不支摇摇欲坠时，及时伸出一只手臂，让她能借力支撑。他知道，有些伤痛，只能靠时间去磨平，有些责任，必须由她自己扛起。
葬礼之后，青蘅将自己关在书房三日。再出来时，她换下了素服，穿上了二月红生前为她准备的、象征红家当家人身份的深紫色锦缎旗袍。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素玉簪绾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她脸上稚气尽褪，冰蓝色的眼眸沉静如古井寒潭，里面没有了泪水，只有一种磐石般的坚韧和一种……属于上位者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