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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红色嫁衣扫过斑驳的木质楼梯，林笑笑指尖掐进掌心，在皮肉里犁出月牙形血痕。铜镜里那张脸白得像裹尸布，唯有眼底跳动着两簇幽蓝的火苗——那是被六十九个时辰倒计时灼出来的疯狂。系统机械的滴答声从耳蜗钻进来，混着楼下传来的檀香味，竟诡异地勾出记忆里楚明渊腰间龙涎香的气息。
"小姐......"小翠的声音比绣绷上断了的金线还脆弱。小丫鬟肿得像核桃的眼睛里浮着血丝，颤抖着将最后一支缠金步摇别进发髻，银簪相撞发出细碎的呜咽，"王爷他昨夜......"话音戛然而止，两人同时望向窗外焦黑的城墙——那里还残留着楚明渊失控时撞塌的半座箭楼，砖石缝隙里凝结的暗红血迹，在晨光中泛着铁锈味。
林笑笑突然抓住小翠冰凉的手腕，嫁衣上金线绣的凤凰随着动作张牙舞爪："柳含烟一定会来。"她盯着铜镜里两人交叠的影子，声音像是从淬毒的刀刃上刮下来的，"看到那两杯酒了吗？一杯是能让活人三步倒的'一步登仙散'，另一杯......"指尖划过小翠手背凸起的青筋，"掺着能啃食人心的同心蛊子蛊。"
小翠猛地抽回手，撞倒身后的妆奁。胭脂盒骨碌碌滚到脚边，洒出的朱砂红得刺眼，像极了楚明渊昨夜发狂时溅在青石板上的血。"可玉莲佩根本保不住性命！"丫鬟哽咽着掀起衣袖，露出小臂上被蛊虫咬过的紫斑，"上次试药时您说过，这东西最多......"
"现在全城只剩这枚玉莲佩！"林笑笑突然压低声音，发髻上的流苏扫过小翠脸颊。窗外传来更夫梆子声，惊飞了屋檐下的寒鸦，"柳含烟精通蛊毒之术，唯有假死才能骗过她。记住，等我们交杯时......"她从袖中掏出个刻着莲花纹的玉盒，塞进小翠掌心，"用这个碰左边那杯酒——她习惯在毒酒杯底刻蛊虫图腾。"
就在这时，整座合欢阁突然剧烈震颤。梁上悬挂的红绸像失血的舌头般耷拉下来，林笑笑踉跄着扶住雕花窗棂，看见青石地砖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楼下传来木头断裂的惨叫，厚重的榆木大门连同半面砖墙轰然倒塌，烟尘中，一个覆盖着墨绿色鳞片的身影缓缓升起。
楚明渊。
曾经温润如玉的贤王，此刻浑身布满蠕动的鳞片，那些泛着冷光的角质层正以惊人的速度吞噬他的皮肤。破烂的玄色衣袍下，昨夜被雷火灼伤的伤口处，新生的鳞片泛着诡异的荧光。他垂着头，凌乱黑发间偶尔露出的侧脸，竟己被鳞片覆盖大半，唯有紧抿的薄唇还残留着人类的形状，唇角凝结的血珠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最可怕的是那双眼睛——完全被熔金般的竖瞳占据，冰冷的光芒扫过满堂狼藉，在小翠惊恐的脸上停留半秒，便定格在林笑笑颤抖的指尖。他每走一步，地面都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仿佛拖着千斤重的锁链，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腐叶混合的腥气，令人作呕。
"时辰到了。"林笑笑强迫自己挺首脊背，嫁衣上的金线在烛光下刺得眼睛生疼。她盯着那双毫无温度的金瞳，突然想起三年前上元节，楚明渊也是这样低头看她，眼底盛着满城花灯的倒影。而现在，那片金色深渊里只剩下毁灭的意志。
二楼突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打破了凝滞的空气。柳含烟倚着雕花栏杆，月白色纱衣下若隐若现的蛊虫图腾随着动作明灭，宛如附在她身上的恶鬼。"真是情深似海啊，"她指尖缠绕着一缕青丝，指甲上涂着的丹蔻红得滴血，"妹妹可知，这两杯酒里......"
话音未落，小翠突然挣脱林笑笑的手，像离弦的箭般冲向桌案。她胸前的玉莲佩在奔跑中撞出清脆声响，却在距离酒杯三寸处，被一道无形气墙狠狠弹飞！娇小的身躯撞在梁柱上发出闷响，玉盒脱手滚进墙角的阴影里，而她苍白的手指，还保持着抓取的姿势。
"碍事。"楚明渊沙哑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生铁。他缓缓收回抬起的手掌，鳞片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仿佛死神在翻动生死簿。林笑笑看着小翠瘫倒在地，耳中嗡嗡作响，首到柳含烟尖锐的笑声刺破耳膜："选吧，林妹妹。是自己喝，还是让你的情郎......"
"楚明渊！"林笑笑突然抓起两杯酒，烛火在酒液表面跳跃，映得她眼底一片猩红，"你说过要娶我！"她大步走到他面前，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的寒意，"现在，敢不敢与我同饮合卺酒？"
死寂中，楚明渊缓缓伸出覆满鳞片的手。林笑笑屏住呼吸，看着那只手悬在两杯酒上方，金色竖瞳里泛起细微涟漪。就在所有人以为他要拿起右边那杯时，指尖突然转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走她左手的酒杯！
"喝。"他攥着林笑笑的手腕，力道大得仿佛要捏碎骨头。两杯酒在交缠的手臂间摇晃，酒液顺着杯壁流下，在嫁衣上晕开深色痕迹。柳含烟在楼上发出癫狂的笑声，而林笑笑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突然注意到他耳后尚未被鳞片覆盖的皮肤下，青筋正在疯狂跳动。
就在她咬牙将酒杯凑近唇边时，楚明渊突然发出一声撕裂空气的嘶吼！他猛地甩开她的手，鳞片摩擦迸出火星，金色瞳孔深处竟浮现出一丝墨色——那是属于人类的意识在挣扎！林笑笑心跳漏了一拍，却听见小翠虚弱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左边......有毒......"
千钧一发之际，林笑笑猛地将手中毒酒灌入楚明渊口中！墨绿色鳞片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增生，他脖颈处凸起的血管如同蚯蚓般扭动，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咆哮，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柳含烟的笑声戛然而止，转而变成难以置信的尖叫："你疯了！那是......"
剧痛突然从心口炸开！林笑笑看着楚明渊布满血丝的眼睛，终于明白自己中计了——柳含烟故意在无毒酒杯刻下蛊虫图腾，而小翠摸到的，不过是她设下的陷阱！就在那只覆盖着鳞片的巨爪向她抓来时，怀中的玄麟佩突然迸发耀眼光芒，暗金色的光晕中，她仿佛看见楚明渊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以及......一滴滑落的血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