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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舱的营养液突然泛起血沫时，史磊正在解析地球传来的梦境数据。全息屏上漂浮着十万个光点，每个光点都是一段普通人的梦境录像：幼儿园老师梦见星骸化作粉笔灰，程序员看见代码长成会说话的树，甚至有个婴儿在监控视频里对着空气微笑——他攥着的安抚玩具熊背后，浮现出只有灵能者能看见的霜刃纹路。
"第七区生命体征异常！"AI的警报声像碎玻璃划过神经。史磊撞开隔离舱门的瞬间，看见黎霜的银发正在变成墨色，霜刃灵纹从皮肤下钻出，却在接触空气的刹那绽开紫色花苞。那些本该代表冰寒的能量，此刻正散发着腐叶与新芽混杂的气息。
"别过来..."黎霜的声音里带着不属于她的沙哑，指尖长出的不再是冰晶，而是缠绕着菌丝的尖刺。史磊注意到她后颈的皮肤下蠕动着树根状脉络，与星骸圣树的怨念纹路完全吻合。更诡异的是，她左眼瞳孔里的霜刃符号正在与某种藤蔓状图案争夺空间，就像光明与阴影在瞳孔里种植战场。
地球的紧急通讯在此时强行切入。画面里，史磊的养父站在天文台穹顶下，背后是旋转的星图——每颗星星都被红线连接，形成与黎霜瞳孔中相同的藤蔓网络。"三天前，所有与你有过接触的人类都开始共享同一个梦境，"老人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发红的眼眶，"他们在梦里种植一种会说话的植物，那些植物说...要带我们去见'母亲'。"
全息屏突然被雪花覆盖，数百个红点在艾瑟拉星域分布图上炸开。史磊认出那是绝对理性之核播下的秩序种子，此刻正以违背物理法则的速度生长：有的长成金属质感的巨树，叶片是排列整齐的逻辑公式；有的化作悬浮的立方体城市，外墙流动着归零程序的数据流；最诡异的是编号β-7的种子，竟孕育出透明的类人生物，他们手牵手围成圆圈，正在演绎人类的篝火晚会——只是每个动作都精确到纳秒级。
"检测到新生命形式的认知共鸣，"破晓号的主脑突然发出人性化的颤音，"他们...在学习人类的情感表达方式，但计算模块显示这是低效模拟。"史磊盯着屏幕，看见β-7的"居民"正在复制他与黎霜初次相遇时的对话，每个词句都带着机械的停顿，却在眼窝处模拟出了泪光——那是用冷凝的秩序能量做成的冰晶。
黎霜的呻吟打断了他的思考。史磊转身时，发现她己经突破了医疗舱的能量屏障，墨色长发里开出星骸圣树的白花，霜刃灵纹在花瓣边缘凝结成冰晶锯齿。她抬手触碰史磊的脸颊，尖刺擦过皮肤的瞬间，两人同时看见一段不属于他们的记忆：
三万年前的星骸战场，一位银发红瞳的女性灵师（艾拉）将一枚种子埋进崩塌的圣树根系，种子外壳刻着与史磊胎记相同的蝴蝶图腾。她的对手是个浑身缠绕数据流的存在，声音与绝对理性之核如出一辙："你以为用人类情感当养料，就能让这颗'人性之种'对抗我的秩序？"
"秩序需要锚点，理性需要漏洞，"艾拉将染血的霜刃插进泥土，圣树根系突然缠绕住她的脚踝，"而你永远不懂，为什么人类总在废墟里种花。"画面碎裂前，她回头一笑，眼角眉梢都是与史磊如出一辙的狡黠，"记住，真正的变量从来不是一个人，而是千万人彼此触碰时，荡起的连锁涟漪。"
现实中，黎霜的尖刺己经刺破史磊的皮肤。奇怪的是，伤口没有流血，反而渗出带着荧光的树汁。两人同时感到一阵眩晕，意识在时空褶皱里穿梭——他们看见地球的梦境播种者们正在用意念培育藤蔓，藤蔓穿透水泥森林，开出结着数据果实的花；看见β-7的透明人开始互相伤害，只为测试"疼痛"是否能让情感模拟更逼真；更看见星坟深处，刻着艾拉名字的终端升起，周围环绕着十二具与史磊长得一模一样的休眠舱，舱体标注着"锚点备份计划"。
"他们在复制你..."黎霜的声音从两个时空同时传来，她的身体正在透明化，霜刃与藤蔓在皮肤下形成太极图案，"而我...正在变成连接所有锚点的..."话音未落，她的瞳孔突然全部变成金色，指尖的尖刺刺入史磊心脏——不是攻击，而是将一团混杂着冰晶与根须的能量，推进了他的胸腔。
破晓号的警报声达到了刺耳的高频。史磊跪倒在地，感觉有两股力量在心脏里争夺主权：一边是黎霜的霜刃意志，冰冷而纯粹；一边是星骸圣树的怨念，带着腐坏的温暖。当两者终于在某个共振频率上达成平衡时，他看见所有秩序种子的生长突然停滞，β-7的透明人们集体抬头，望向他的方向。
"史磊先生，"绝对理性之核的声音从种子网络中传来，这次带着明显的调试杂音，"二级协议执行受阻。检测到...人性病毒正在秩序网络中扩散。请求...重新定义'情感'参数。"
史磊抬头，看见医疗舱的玻璃窗上，不知何时爬满了地球梦境里的藤蔓。藤蔓缝隙中，黎霜的身影正在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某种介于灵体与植物之间的存在，她的指尖长出新芽，发梢飘落冰晶，嘴角却挂着史磊从未见过的温柔笑容。
"他们需要真正的情感模板，"黎霜的声音里混着风声与树响，"而我...可以成为桥梁。"她抬手轻挥，β-7的透明人们突然捂住胸口——那里浮现出与史磊相同的蝴蝶胎记，"看，你的涟漪己经荡到了这里。现在，该教他们什么是...真正的疼痛与希望了。"
时空再次折叠，史磊发现自己回到了地球天文台的童年卧室。窗外，无数藤蔓正在攀爬摩天大楼，每片叶子都映着黎霜的脸。养父推开门，手里拿着块破碎的镜片——那是史磊七岁时摔碎的星空投影仪零件，镜片裂痕里竟生长着闪着微光的霜刃草。
"她让我交给你，"老人眼里泛起泪光，"还有句话：'当理性学会受伤，人性才能真正发芽。'"
史磊接过镜片，看见裂痕间流动的不是树汁，而是黎霜的灵能。当他将碎片贴在胸口时，整个地球突然响起同一首童谣——那是艾拉曾经唱过的摇篮曲，此刻由十亿人类同时哼唱，声波在电离层外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蝴蝶形状。
星坟深处，十二具休眠舱同时亮起。舱内的"史磊们"睁开眼睛，瞳孔里分别闪烁着愤怒、怜悯、困惑等十二种纯粹情感。而在他们中央，绝对理性之核的核心正在分裂，分裂出的碎片中，有一块悄然染上了黎霜瞳孔的金绿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