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情义卫辽边

第32章 熊廷弼亲斩溃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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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大明情义卫辽边
作者:
无聊的的人
本章字数:
8130
更新时间:
2025-06-08

药铺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和草药的微苦。苏婉如如同不知疲倦的纺锤,在呻吟的伤员与笨拙尝试的孩童之间穿梭指导。几个大些的孩子己渐渐摸到门道,小手虽仍颤抖,缠绕布条的动作却不再慌乱,打出的结虽歪歪扭扭,却也勉强能用。重伤员的血在稚嫩的按压和稀少的药粉合力下,总算不再肆意流淌。一种奇异而脆弱的秩序在这满目疮痍的角落维持着,如同风中的残烛。

林烽半靠在冰凉的墙壁上,肋下的伤口每一次呼吸都带起撕扯般的剧痛,额角冷汗密布。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目光穿过被杂物堵死的门缝,死死留意着外面的动静。李铁柱像一尊浴血的石像,手握卷刃的腰刀,钉在门口,粗重的喘息里绷紧着全身每一寸肌肉。剩余的士兵们或坐或躺,眼神空洞地望向屋顶残破的梁木,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砰!砰!砰!”

粗暴的砸门声如同惊雷,骤然炸响!不是来自药铺正门,而是更靠近街尾的方向!紧接着,是粗暴的喝骂和铁器刮擦门板的刺耳噪音。

“开门!狗娘养的!快开门!不然老子放火把你们全烧死在里面!”一个破锣般的嗓子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充满了疯狂和不顾一切的意味。

“是溃兵!”李铁柱猛地回头,眼中瞬间布满骇人的血丝,压低声音咆哮,“是城里被打散的杂碎!他们想抢地方躲命!”

药铺内本就惊恐的孩子们吓得齐声尖叫,纷纷往角落和柜台深处钻去,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瑟瑟发抖。那抱着婴儿的老妪更是面无人色,紧紧搂着孩子,呜咽声被卡在喉咙里。伤员们本能地想抓起手边的武器,却牵动伤口,发出痛苦的呻吟。

林烽眼中戾气翻涌,刚要开口,外面己经响起了更激烈的打砸声和妇人惊恐绝望的哭喊声,似乎就在隔壁不远!

“军爷!军爷行行好…放过我们吧…里面只有老人孩子…值钱的东西您都拿走…求求您别伤害…”一个苍老的声音颤抖着哀求。

“老东西滚开!没吃的没水,要你这铺子有个屁用!”另一个凶戾的声音响起,“快开门!不然老子把门劈开,全宰了喂狗!”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盖过了哀求。

紧接着,是更疯狂的踹门声和狂笑:“抢!给老子抢光!把这贱民的铺子砸了!挡老子活路的都得死!”

恐慌如同瘟疫,瞬间从隔壁蔓延开来,伴随着器物打砸的碎裂声、妇孺无助的哭嚎、溃兵贪婪嚣张的嘶吼…像无数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药铺里每一个人的神经。

李铁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魁梧的身躯因愤怒而微微发抖,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起:“大哥!这帮畜生不能留!让他们冲进来,别说孩子,咱们这点人全得玩完!”

林烽脸色铁青,眼神锐利如刀。外面的惨状清晰可闻,溃兵己经被绝望和主宰,他们需要的不是避难所,而是发泄和掠夺。这药铺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他的目光扫过角落挤成一团、用惊恐眼神望着他的孩子们,扫过跪在重伤员身边、双手沾血却努力保持镇定的苏婉如。

“顶死前后门!”林烽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股冰冷的煞气,“但有冲击者,不论何人,格杀勿论!”他一把拔出腰间的断刃,强撑着剧痛站起身,“铁柱守前门!陈二狗!带两个人守住后窗!”

令下达,仅存的士兵如同注入了一针强心剂,眼中爆发出困兽般的狠厉。李铁柱低吼一声,用肩膀死死抵住被杂物顶住的门板。另外几个能动的士兵拖着伤腿,持着破枪断刀,迅速扼守住铺子唯一的后窗位置,眼神死死盯着外面混乱的街景。

苏如心头狂跳,她用力抱了抱身边一个吓得说不出话的小女孩,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对孩子们说:“别怕!有叔叔们在前面!你们乖乖在这里,帮姐姐看好伤员!”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手下的伤口上,但外面溃兵的狂笑和妇孺的悲鸣,像毒蛇一样噬咬着她的心神。

砸门声越来越猛烈,仿佛就在隔壁,随时可能波及到这间小小的药铺。空气紧张得如同绷紧的弓弦,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每一个人。

就在李铁柱几乎按捺不住想要破门冲杀的冲动时,异变突生!

呜—呜—呜

一种沉稳、低沉、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陡然划破了城区的混乱喧嚣!这号角声不同于后金军刺耳的牛角,也不同于明军常用的喇叭,带着一种独特的威严与肃杀,如同闷雷碾过乌云!

砸门声、打砸声、狂笑声…瞬间停止了!街道上的混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扼住!

下一秒,街道尽头,通向尚未被完全攻陷的西门方向,传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沉闷马蹄声!不是零散的溃兵,而是整齐的、沉重的阵列行进的声音!伴随着铁甲碰撞的铿锵节奏!

李铁柱猛地从门缝里向外望去,眼珠子瞬间瞪圆,失声叫道:“督…督师?!!”

所有能动的士兵都挣扎着凑近门缝或破窗。

林烽浑身一震,也艰难地凑到门缝旁。

只见长街尽头,烟尘弥漫处,一支规模不大却散发着浓烈血腥气的明军骑兵,如同钢铁洪流,踏着满地的瓦砾和尸体,缓缓推进而来。队伍核心处,簇拥着一面巨大的、猎猎作响的墨蓝色将旗,上面一个斗大的“熊”字,在弥漫的烟尘中若隐若现,竟无半分飘摇,如同铁铸!

旗下,一骑雄健的辽东马傲然立于阵前。马背上端坐一人,身形异常魁伟,一身黑光锃亮的铁鳞札甲在昏黄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泽,宛如一座移动的钢铁山峦。兜鍪下的脸庞看不清具体神色,但那昂然端坐的身姿,如同一柄深深扎入大地的利剑,散发着一种凝练至极、饱经血火淬炼的巍然气势!他只是在那里,目光平静地扫视着街巷间的狼藉,整条长街的残垣断壁和散落的尸体,便都仿佛被罩入了一片无声的、令人窒息的肃杀冰域!

“是熊经略!是熊经略的旗!”士兵中有人激动地低呼,声音带着颤抖的敬畏。辽东督师熊廷弼,那是辽地军民眼中最后一道铜墙铁壁!他的出现,本身便是一股力量!

那些刚刚还在砸门抢劫的溃兵,此刻像被施了定身法。他们认得那面“熊”字大旗!那旗代表的不仅仅是督师,更是辽东最严苛的铁律和最无情的杀伐!

几个反应慢些、衣衫不整的溃兵,手里还抓着抢来的包袱或是滴血的短刀,刚从被砸开的民宅门里探出身来,脸上狰狞的笑容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凝固。他们对上那道来自钢铁山峦上的平静目光时,如同寒冬腊月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浑身血液似乎都在瞬间冻结!

一个显然是溃兵小头目的家伙,壮着胆子想往旁边小巷里溜。

马上端坐的熊廷弼,只是微微偏了一下头。动作幅度极小,如同驱赶一只苍蝇般随意。

他身后队列中,一名全身裹在铁甲中的亲兵统领,无声地举起了手。

就在这一刹那!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毫无征兆地炸响!其声之猛烈,远超寻常鸟铳!仿佛平地起惊雷!整个街区的空气似乎都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药铺的窗棂都在簌簌作响!

那个正往巷口逃窜的溃兵头目,甚至连哼都没哼出一声。他整个上半身如同一个被重锤砸中的西瓜,瞬间爆开!碎裂的骨肉、铠甲碎片和污血像肮脏的烟花般喷洒数丈之远!只剩下腰腹以下的部分轰然栽倒在地,兀自抽搐着!

浓烈的硝烟味瞬间盖过了血腥气!

死寂!

绝对的、令人心胆俱裂的死寂笼罩了整条街道!无论是蠢蠢欲动的溃兵,还是躲在门板后惊魂未定的百姓,所有声音都被这一声宣告死亡的熊铳轰鸣彻底碾碎!

药铺内,李铁柱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所有士兵,包括林烽,都感受到一股发自骨髓的寒意。他们这才看清,那亲兵统领手中端着的,赫然是一杆粗短厚重、铳管宛如小炮的奇异火器——这威势!这口径!恐怕就是辽东军中闻风丧胆、能一铳毙马裂甲的“熊铳”!

几个原本还围在一辆抢来的、堆满了杂货的小推车旁的溃兵,此刻面如死灰,抖如筛糠。被他们打翻在地、瑟瑟发抖的百姓都忘了哀嚎。

熊廷弼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些失魂落魄的溃卒,最后落在那辆被抢的推车上。那上面凌乱地放着几袋看不出内容的粮食,还有几件粗布衣服和一个铜盆。

他的马,动了。

沉重的马蹄踏在被血浸染的青石路面上,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声响,如同敲击在每个人的心鼓上。每一记都精准地踩在溃兵心理崩溃的边缘。

“熊…熊…经略…”一个溃兵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抖得像寒风中的枯叶,连话都说不完整。

“哼。”一声极轻微、带着浓重鼻腔音的冷哼,仿佛从熊廷弼厚重铠甲的缝隙中溢出。那推车旁的两个溃兵顿时魂飞天外,噗通噗通接连软倒在地,裤裆瞬间湿透。

熊廷弼没有再理会脚下如烂泥般的溃兵。他目光微移,终于落在了街角那间药铺的门口。他的视线似乎穿透了被杂物顶死的门板,看到了门缝内林烽那张苍白而隐忍的脸,以及他身后那一双双从破隙中透出的、带着惊悸与复杂期盼的眼神。

短暂的对视,仿佛凝固了时间。

熊廷弼的眼神沉静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林烽则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压力,这压力几乎要将他那被伤痛和疲惫折磨得虚弱不堪的脊梁压垮。他下意识地想抬手行礼,肋下的剧痛却让他动作一僵。

没有斥责,没有询问,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语。

熊廷弼轻轻一磕马腹。

沉重的马蹄声再次响起。他勒转马头,那面如同铁铸的“熊”字大旗随之移动方向。整个沉默的、散发着硝烟与血腥气息的骑队,如同一台冰冷精密的机器,无声地转向尚未被战火完全吞噬的、通往内城南区的街巷方向行进,留下身后一地狼藉、一摊烂肉和死一般寂静的长街。

李铁柱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弛,差点在地。他背靠着门板滑坐下去,抹了一把脸,发现手心全是冰冷的汗珠。

药铺内,窒息般的压力随着熊字旗的远去终于散去。但那声“熊铳”惊雷和空气中残留的浓烈硝烟,却如同无形的烙印,深深烫在每个人心头。

侥幸得生的士兵们眼神复杂地望着林烽,敬畏与后怕交织。角落里,老妪抱着婴儿喃喃低语,似在祈求上苍。孩子们茫然地眨着眼睛,不明白刚才那巨大的声响和冰冷的马蹄意味着什么,却能感受到空气中残留的、远比刀剑更令人恐惧的无形压力。

苏婉如慢慢站起身,走到药铺紧闭的门板前,透过一道细小的缝隙望向外面的街道。那辆被抢的小推车孤零零地歪在路中央,旁边只剩下那具腰斩后还在抽搐的残尸,浓稠的血浆正缓缓浸入地砖。更远处,是熊字旗最后消失的街角烟尘。

她慢慢转过头,目光落在靠墙喘息、脸色灰败的林烽身上。他的眼神依旧锐利,但深处却多了一抹难以言喻的沉重与疲惫。那不是身体的痛楚,而是肩上骤然增加的、名为“败军之将”的、更为致命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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