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初雪裹着蜜饯香落进将军府时,李芷颜正踮脚够屋檐下的冰棱。绣着金线忍冬纹的裙摆扫过积雪,忽然腰间一紧,温热的掌心隔着狐裘将她稳稳托住。萧云翊的呼吸混着松木香拂过耳畔:"当心摔着。"
她转身时发间的珍珠步摇轻轻晃动,正巧撞上他含笑的眉眼。玄色大氅下摆垂落的银线暗纹与她裙角的雪绒花刺绣交叠,像两簇缠绵的云。"将军又偷溜回来?"她故意板起脸,指尖却不自觉抚上他肩甲上的霜花。昨夜寅时他便披星戴月赶往戍边军营,此刻竟赶在初雪时归来。
萧云翊将她打横抱起,靴底踩碎薄冰发出清脆声响:"本将军掐着时辰回来,就是为了陪夫人堆雪人。"廊下春桃捧着炭盆掩唇轻笑,只见自家将军小心翼翼把少夫人放在暖阁软榻上,又解下自己的白狐毛领围在她颈间,动作轻柔得像是捧着易碎的琉璃盏。
午后两人在庭院赏雪,李芷颜的红珊瑚手钏勾住了萧云翊的披风系带。他半跪着替她解开缠结,睫毛垂落的阴影里,指腹不经意擦过她腕间淡青色血管:"明日带你去西市?听说新开了家点心铺子。"话音未落,李芷颜突然抓起把雪塞进他衣领,银铃般的笑声惊飞了廊下的画眉。
追逐间,萧云翊将她困在梅树旁。落雪簌簌落在两人肩头,他伸手替她拂去发间雪粒,指尖却停在她泛红的脸颊:"逃?"声音低得像是蛊惑。李芷颜仰头时,正巧望见他眼中倒映的漫天飞雪,忽然觉得这方寸天地间,只剩下彼此交叠的呼吸声。
初雪消融那日,萧云翊带着她骑马出城。白驹踏着残雪奔向灞桥,李芷颜倚在他怀中,看他握着缰绳的手骨节分明。"抱紧了。"他突然策马加速,寒风卷起她鬓边碎发,却被他用披风尽数裹住。当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在河岸时,他俯身吻去她眼角的霜花,带着凉意的唇瓣触到她的瞬间,惊起一群白鹭。
入夜后,将军府书房亮起暖黄烛光。李芷颜歪在萧云翊腿上看他批阅军报,墨香混着龙涎香萦绕鼻尖。她百无聊赖地用红绳编着同心结,忽然瞥见他写的战报末尾多了行小字:"盼归,见卿。"耳尖发烫时,手中红绳突然被夺走。
"编得这般丑,也敢献丑?"萧云翊挑眉,骨节分明的手指灵巧地穿梭红绳,片刻间便编出个繁复的双钱结,"看着,这才叫..."话未说完,李芷颜突然倾身上前,轻轻咬住他的下唇。烛光摇曳间,军报散落满地,他反手将她按在榻上,呼吸灼热:"夫人这般撩人,该当何罪?"
第二日西市格外热闹。萧云翊替她举着糖画,看着她咬下金丝雀的尾巴,嘴角沾了糖霜也不自知。他用帕子擦她嘴角的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千百遍,却在李芷颜突然含住他指尖时,耳尖泛起可疑的红。周围传来小贩的调笑,他却反手将她护在怀中,任由她在自己掌心画着痒痒的圈。
路过胭脂铺时,掌柜捧着新制的口脂殷勤推荐。萧云翊接过珊瑚色的膏体,突然转身将李芷颜抵在雕花柜前。"试试这个。"他的声音带着蛊惑,指腹轻轻抹过她的唇瓣,看着胭脂晕开的色泽,喉结不自觉滚动,"比芍药还艳。"
暮色降临时,两人在酒楼雅间用膳。萧云翊剥好的虾仁堆成小山,自己却只夹了几筷子青菜。李芷颜趁他不注意,将一颗糖醋丸子塞进他嘴里,却被他顺势咬住指尖。"夫人喂的,自然要细细品尝。"他含着她的指尖含糊道,惹得她慌忙抽手,却撞翻了案上的酒杯。
回宫请安那日,皇太后看着两人交叠的袖口,笑得合不拢嘴。"前些日子云翊送来的护手霜,哀家用着甚好。"老妇人拉着李芷颜的手,"说是你亲手调配的?"李芷颜偷瞄萧云翊,见他耳尖泛红,才想起昨夜他缠着自己要配方时,说"要和夫人用一样的香气"。
临别时,李承熙举着新得的玉佩追出来:"萧姐夫,教我骑马!"李承煜摇着折扇拦住弟弟,目光却落在萧云翊替李芷颜系斗篷的动作上:"没瞧见人家小两口赶着回去过二人世界?"萧云翊系好最后一颗玉扣,顺手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动作自然得让皇后都忍不住轻笑。
马车驶回将军府的路上,李芷颜倚在萧云翊肩头假寐。他以为她睡着,便低头在她额间轻吻,却听见她突然轻笑:"将军这般偷香,可算失礼?"话音未落,便被他翻身压在软垫上。车帘外的月光透过鲛绡洒进来,映着他眼底翻涌的情意:"既然被抓包..."他的唇落在她锁骨处,"夫人可要好好'惩罚'我?"
深夜的将军府静谧无声,唯有东院的烛火迟迟未灭。李芷颜靠在萧云翊怀里看他舞剑,剑身寒光映着他专注的眉眼。舞到酣处,他突然收剑将她揽入怀中,鼻尖相抵:"初见时在御花园,就想着有朝一日能这般拥你入怀。"她伸手抚过他眉骨,忽然主动吻住他,窗外的月光正好,将两人的影子映成缠绵的画。
当更鼓声第三次响起时,李芷颜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萧云翊熄了烛火,却将她搂得更紧:"明日带你去看长安灯会?"她迷迷糊糊应了声,感觉到他在她发顶落下一吻:"睡吧,我的...心肝。"这个从未说过的称呼让她嘴角上扬,在他怀里寻了个更舒适的位置,沉沉睡去。
窗外,新一轮的初雪又悄然落下,将将军府的红墙黛瓦染成银白。而屋内,属于他们的故事,正在这千重锦色里,温柔地继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