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洛州行宫的朱红大门如巨兽的獠牙缓缓分开，扑面而来的是层层叠叠的飞檐斗拱。汉白玉阶上凝结的露水映着晨光，折射出细碎的金光，身着玄铁甲胄的侍卫手持长戟肃立两侧，铠甲缝隙间隐约可见陈旧的刀痕，无声诉说着战场的残酷。李芷颜踩着不合脚的绣鞋跟在李承煜身后，粗布袜与绸缎鞋面摩擦出细微的声响，手心的汗渍在袖中晕开深色痕迹。
"别怕。"李承煜腰间的鎏金错银佩环轻响，他微侧的下颌线在晨光中划出冷冽弧度，"记住，你是公主，这里本该是你的家。"
家？李芷颜望着廊下悬挂的翡翠风铃，恍惚间却看见农家小院里摇晃的竹编灯笼。那座被炊烟熏黑的茅草屋里，王氏会在深夜用粗糙的手掌焐热她冻僵的脚，张大山总把麦饼掰成两半，将带着体温的半块塞进她手心。此刻宫墙间回荡的风声，竟不如村口老槐树的沙沙声来得亲切。
"三殿下。"郑骁的蟒纹补服掠过青砖，腰间玉带扣碰撞出清脆声响，"行宫己准备妥当，太医院首席医正带着千年人参候在偏殿，专为这位...姑娘调理。"
李承煜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不必劳师动众，本王的暗卫精通医术。郑国公还是多费心行宫防务，昨夜城外三十里发现北境商队踪迹。"他语气轻佻，眼底却闪过寒芒。
郑骁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李芷颜，在触及她眉心时，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状。李芷颜后颈汗毛倒竖，系统的警报声在脑海炸响：【检测到强烈敌意波动！目标人物：郑骁，危险等级B级！】
"是，下官即刻增派三倍岗哨。"郑骁的朝靴在青砖上碾出细微声响，退下时官服下摆扫落廊下铜鹤灯台，烛火摇曳间，李芷颜分明看见他袖中露出半截狼头纹的暗紫色布条——那与昨夜刺客腰间的系带如出一辙。
李承煜领着李芷颜穿过九曲回廊，檐角铜铃在穿堂风中发出呜咽。"听雨轩"匾额上的金漆在暮色中泛着冷光，这里三面环水，唯一的石桥两端守着佩刀侍卫，刀刃上还凝结着未擦净的暗红血迹。
"郑骁在看你的眉心。"李承煜突然展开袖中画卷，素绢上的女子头戴九凤衔珠冠，眉间金色月牙印记在烛光下仿佛流动的熔金，"这是皇祖母十六岁随先帝狩猎时的真容，郑氏女子的血脉印记只会在觉醒力量时显现。"
李芷颜指尖抚过铜镜，镜中倒映的眉心处泛起若有若无的光晕。系统自动调出记忆回放：昨日激战中，那道月牙形金光不仅定格了箭矢，更在郑骁脸上投下恐惧的阴影。
"他升迁的速度确实蹊跷。"李承煜将画卷凑近烛火，火苗贪婪地吞噬着边角，"十五年前郑骁不过是个百夫长，却在你失踪后连跳六级。更有趣的是，他夫人的陪嫁里，有半块与乳母腰牌纹路吻合的铜片。"
更鼓声穿透窗纸，三更天的梆子声惊起水面寒鸦。李承煜起身时玄色大氅扫过满地月光，"好好休息，明日..."他的话语被骤然响起的马蹄声撕碎。
"姑娘快起！"萧云翊的铁枪重重杵在石阶上，溅起的火星照亮他染血的甲胄，"皇太后的鸾驾提前两个时辰到了，郑骁以搜查刺客为由，正率禁军封锁各宫门！"
李芷颜被宫女塞进的月华裙襦还带着熏香，绣着并蒂莲的丝绸却勒得她喘不过气。铜镜里的少女眉心泛起淡淡金芒，与昨夜画中女子的印记遥相呼应。
回廊外传来刀剑相击的铮鸣，李承煜的玉冠在奔跑中歪斜，冠上东珠甩落在地："郑骁在拖延时间！一旦他找到假刺客栽赃，你就再无回宫可能！"
转过九曲桥时，李芷颜看见漫天黄沙中，明黄色的凤辇如孤岛般停滞在朱雀门前。郑骁的蟒袍沾满泥土，手中尚方宝剑首指辇驾："太后明鉴！昨夜密探来报，有北境细作混入行宫！"
凤辇珠帘被玉簪挑起，露出皇太后郑氏霜白的鬓角。李芷颜突然剧烈头痛，记忆如潮水涌来：幼时被这双手抱在膝头，看她用朱砂笔在宣纸上画小狐狸；雷雨夜这双手为她捂住耳朵，说"雷公公是在给乖囡敲锣打鼓"...
"放肆！"郑太后的声音震得铜铃乱颤，突然瞥见人群中的李芷颜。老人手中的紫檀佛珠轰然坠地，每颗珠子上雕刻的"卍"字都在颤抖。
"拦住她！"郑骁的长剑划破空气，寒光首指李芷颜眉心。萧云翊的雁翎刀横在身前，却被一记重拳击得倒飞出去。千钧一发之际，李芷颜额间金光暴涨，将破空而来的箭矢冻结在半空中，箭尾羽毛在无形的力量中剧烈震颤。
"月牙印记..."郑太后踉跄着扶住辇驾，浑浊的眼中涌出泪水，"和你外祖母年轻时一模一样..."
郑骁面如死灰，突然从靴筒抽出匕首："妖女惑众！护驾！"他的刀刃距离李芷颜咽喉三寸时，萧云翊染血的手掌死死攥住刀锋，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李芷颜裙摆。
"萧将军！"李芷颜接住倒下的身躯，感受到掌心传来的体温正在迅速流失。愤怒如野火般点燃她的血脉，额间的月牙印记化作实质，金色纹路顺着发丝蔓延，在发顶汇聚成微型星河。
"郑骁！你勾结北境狼族，谋害乳母，将我弃于荒野！"李芷颜的声音仿佛来自天外，"十五年前中秋夜，你亲手给乳母的桂花糕里掺了鹤顶红！"
郑骁瞳孔骤缩，踉跄后退时怀中掉出密信。火漆封印上的狼头图腾在风中扭曲，信笺上墨迹未干的"玄鸟大人钧鉴"几个字刺得人眼疼。
郑太后颤抖着抚上李芷颜手腕内侧的朱砂痣，那是她当年亲手点上的守宫砂："我的囡囡...让祖母好好看看..."老人突然剧烈咳嗽，手帕上咳出的血渍在明黄绸缎上格外刺目。
李芷颜毫不犹豫地握住太后枯槁的手，治愈之力化作金绿色光流。神奇的是，郑太后的白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灰，眼角的皱纹也在光芒中舒展。当光芒消散，老人竟恢复了十年前的容貌，凤眼中重新燃起锐利的光芒。
"来人！将郑骁打入天牢，抄其九族！"郑太后的凤袍扫过满地狼藉，"传令长安，本宫要为婉宁公主举办最盛大的回宫宴！"
李芷颜却跪在萧云翊身边，强行调动剩余力量。金光变得微弱如烛火，她眼前阵阵发黑，系统警告声震得耳膜生疼：【能量不足！继续使用将导致神识溃散！】
"够了！"李承煜想扯开她的手，却被李芷颜反手推开。当萧云翊的伤口完全愈合时，她终于支撑不住，向后倒去，最后看见的是李承煜焦急的脸和郑太后张开的怀抱...
再次醒来时，沉香袅袅的寝殿里，郑太后握着她的手打盹，银发间还别着她幼时送的绢花。门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群臣高呼："恭迎陛下！"
明黄龙袍扫过门槛，皇帝李景宸的目光穿过人群，与李芷颜对视的瞬间，这个铁腕帝王的眼眶突然红了。他颤抖的手抚上她的眉眼："像...太像你母后了..."
当皇帝将她拥入怀中时，李芷颜听见他剧烈的心跳声。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身份线索获取100%，皇室认可度65%，历史改变度35%。】窗外，乌云散去，阳光穿透雕花窗棂，在金砖上投下斑驳光影，宛如她即将展开的，充满未知与挑战的人生画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