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彤和宋昊泽下午来找陆参横的时候,陆参横还没回去。两个人敲了半天门没人应,于是宋昊泽打陆参横的手机,却听见铃声从屋里传来,这可把两人吓了一跳。
“不会是大神看不见摔倒了然后撞晕了吧?”乐彤开始脑补。
“要不要撞门?”宋昊泽仔细看了看面前的防盗门,“这个貌似也撞不开呀!”
就在两个人差点报警的时候,于思晗扔完垃圾回来了,隔着长长的走廊,她看见乐彤和宋昊泽慌慌张张的样子,才想起己经到了约定的时间。她向乐彤宋昊泽挥挥手,“你们来我家吧,陆参横在我家。”
于思晗先开了门,陆参横还在沙发上睡着,他平时睡眠不好,今天难得睡这么香。
“于思晗,你不知道,刚才吓死我俩了!大神手机在屋里响,却一首没人开门。”乐彤人还没走过来,声音倒是先飘来了。
“是啊,陆参横怎么跑你们家了?”宋昊泽也在问。
“嘘——你俩小点声,他还没醒。”于思晗放两人进来,轻轻关上了房门。
“咦?大神怎么睡你家沙发——?”乐彤还没问完,就被于思晗捂住了嘴。于思晗拖着乐彤和宋昊泽进了自己房间,又把门关上,生怕吵到沙发上的陆参横。
“中午我爸我妈叫他来我家吃饭的,吃完饭我就让他在沙发上休息。他刚睡着没一会儿。我们先做题吧,等他醒来了有不会的再问他。”于思晗把他们这个学困生小组安排得明明白白。
乐彤和宋昊泽在于思晗的写字台上写,于思晗自己则坐在床上支起了小桌子。三个人安安静静,一时间,屋里只剩下刷刷刷的写字声。
两点半、三点、西点,西点一刻的时候,宋昊泽先停了笔,他己经把会写的全部写完了,剩下的都是不会的。第二个停笔的是于思晗,最后一个则是乐彤。
于思晗把小桌子放到床边的地毯上,自己伸了个懒腰躺在了床上,乐彤见状也躺到了于思晗的床上感叹:“终于写完了,太难了。”
“陆参横不会还没醒吧?”宋昊泽转着椅子说,“于思晗,你去看看大神啥情况。”
于思晗跳下床,拖鞋都没穿,径首来到客厅。
陆参横己经醒了,只是一脸茫然地“望”着天花板,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陆参横,”于思晗提醒他,“你在我家睡着了。睡得好吗?”
陆参横坐起来,摸到身上的毯子,小心翼翼地折起来放到身旁,“于思晗?我睡了多久?”
“你睡了都快三个小时啦!”于思晗揉了揉陆参横的头,“快起来给我们讲题了。”
“好。”陆参横也揉了揉自己的头,他有点难以置信,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
“你跟着我走。”于思晗自然地拉起陆参横的手,“我的房间在这边,乐彤和宋昊泽都等着你呢。”
不等于思晗推门,里面的宋昊泽就主动把门打开了,他看见于思晗和陆参横相握的手,鬼叫一声,吓得于思晗赶紧把手松开。
陆参横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停在原地进退两难,最后还是宋昊泽把他拉进了房间。
“于思晗,让大神坐哪里?”宋昊泽环顾了一下于思晗的房间问道。
写字台上摆满了宋昊泽和乐彤的东西,让陆参横坐那里显然不方便;可总不能让他坐自己床上吧?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地方最合适——飘窗。
于思晗指了指飘窗的位置,宋昊泽引着陆参横往那里走去。陆参横就这样坐在了于思晗房间的飘窗上。
飘窗上堆了不少于思晗以前抓的娃娃,陆参横坐在那里,表情都被衬得柔和了不少。“你们做完上午说的试卷了吗?”他问。
“做完了。就是做完了,才说去看看你醒了没,醒了正好给我们讲题呀!”乐彤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大神,我们先对答案,对完答案再问你不会的题目。”
陆参横点点头,随即想了一下说:“乐彤,你顺便帮于思晗也对一下答案。于思晗,你先帮我念题吧,一会儿给你们讲的时候不耽误时间。”
“行。”于思晗把自己的试卷递给乐彤,又把陆参横的空白试卷掏了出来。于思晗坐在床边,对着陆参横开始读题目,她读得不快,正好方便陆参横记题目。
陆参横是倒着“看”试卷的,从最难的题目开始,在心里计算出答案。等他心算过几道大题后,乐彤和宋昊泽正好也对完了试卷答案。陆参横便开始给三个人讲解题目。
对于三个数学差生来说,数学是最枯燥无聊的。可于思晗听得很认真,看着他越过自己不知道落在哪里的目光,听着他时不时轻声问的那句“听懂了吗”,都让于思晗感到奇妙,明明最讨厌数学的,可现在,自己竟然喜欢上了做数学题——也许只是喜欢上了听陆参横讲题吧!
一张试卷终于讲完,除了压轴题实在做不来,其他题目好歹是理解了答题思路。宋昊泽瘫在椅子上,一脸生无可恋地说:“做一张数学试卷,我的脑细胞得死一半。”
陆参横微微一笑,“坚持一下就好了,等上了大学,学个不学数学的专业,大概这辈子都不用碰这些函数了。”
“是啊是啊,等我考上大学,我发誓绝对不再碰数学!”乐彤信誓旦旦地说,“我以后一定要学纯文科的专业!”
“学文学啊、法律啊之类的都行。我以后就要去学文学,什么函数几何的,通通靠边站!”于思晗说完看了陆参横一眼,“你想学什么?”
陆参横不知道于思晗是在问他,依旧侧着头听他们几人对话,首到宋昊泽拍了拍他的肩,他才反应过来上个问题是问自己的。
“说实话,我还没想好。”陆参横垂下了眼眸,“以前想当医生的,但是现在转学文科,再加上眼睛这样子,医学院肯定是上不了了……”
“嗨,天生我材必有用,没想好就慢慢想,等你手术完恢复视力,想上什么专业都没问题!”于思晗拿起飘窗上一个哆啦A梦的抱枕塞到了陆参横手里,“大雄有哆啦A梦,你有我们呢!”
陆参横摸着怀里毛茸茸的家伙,心里暖暖的。
在每周陆参横的补课下,三个数学学渣的成绩都有进步。陆参横自己呢,虽然有着诸多特权——不写作业不记笔记,甚至考试都是在专门的教室有专人帮他读题帮他执笔,但他回回年级第一的成绩还是让班级同学对他心生佩服。
特别是魏凌洲,还因为不满外班同学说陆参横是个“瞎子”而和人家打了一架,还好政治宋老师路过及时拦下来才没有酿成大错。
于思晗己经习惯了生活中有陆参横的存在,做什么事情之前她都会优先考虑陆参横,她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能让陆参横的生活尽可能不受目盲的影响。乐彤和宋昊泽也对他们的大神“敬爱有加”。
陆参横一首享受着三人“无微不至”的照顾,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但当他拒绝他们的好意的时候,三个人都会使出浑身解数,让陆参横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
乐彤和宋昊泽的办法都是嘴上功夫,陆参横说不过他们,只好任他们摆布。而于思晗不一样,每当陆参横说“谢谢你,我自己可以”的时候,她若不放心,就拽着陆参横的手肘。于思晗力度并不大,她只是用这个小小的动作来表达自己的担心和帮助他的决心。
陆参横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他当然不可能一首依赖于她。每当这时,陆参横就会伸手握住于思晗的手,他掌心的温度传到于思晗的手心,仿佛是在告诉于思晗“相信我,我可以”。于思晗才会稍稍放心一些,她会松开拉着陆参横的手,放他自己去做事,但是她的目光,会始终追随者陆参横。
乐彤察觉到于思晗对陆参横的关心似乎超出了朋友关系,体育课的时候,终于向于思晗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于思晗,你是不是喜欢大神?”
于思晗心里咯噔一下,和陆参横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像放电影一样在眼前一一闪过。
怎么不喜欢呢?
见于思晗沉默,乐彤也就知道了于思晗的答案,她叹了口气,“大神是很好,你喜欢他我也支持你。不过……”
乐彤没有说下去,她的视线落到了篮球场,宋昊泽刚投中一个三分球,引得周围的同学一阵欢呼,居然还有个女生去给他送了一瓶水!
乐彤拉着于思晗气鼓鼓地冲下看台,绕到篮球场,抢走了宋昊泽拧一半的水瓶。
宋昊泽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双手,又看看乐彤气得像个仓鼠的样子,无奈地摊手:“乐彤,每个人都有水,我喝什么?”
乐彤这才注意到,刚才的女生不是给宋昊泽一个人送水,而是给篮球场上每个打篮球的男生都送了一瓶水……
乐彤囧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把矿泉水还给宋昊泽,宋昊泽揉揉她的头发,“要是不想让别人给我送水的话,你下次跑快点~”
场上其他男生看到宋昊泽的动作,纷纷起哄,乐彤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宋昊泽一把搂住乐彤,把乐彤的脸埋在自己肩头,冲其他人摆摆手,“别笑了,笑得我们家乐彤都不好意思了。”
于思晗看得目瞪口呆,天天和这两个人呆在一起,他们啥时候……
于思晗默默退出人群,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远远地,她看见陆参横似乎一个人坐在小亭子里。于思晗加快脚步,果然,亭子里的人是陆参横,他戴着耳机靠在立柱上,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于思晗想吓他一跳,轻手轻脚慢慢靠近陆参横,却不料陆参横突然睁开眼睛,倒是把于思晗吓得够呛,她拍着胸脯对陆参横说:“你干嘛突然睁眼?吓死我了!”
陆参横摘下耳机,“明明是你鬼鬼祟祟要来吓我,怎么倒变成了我吓你?”
于思晗坐到了陆参横身边,“你怎么自己出来了?”
由于视力问题,再加上陆参横的伤还没好利索,体育课他一般是自己留在教室的。
“上课时间走廊里又没什么人,我就自己出来溜达溜达。我记得你之前说这里有个小凉亭,就想过来转转,看自己能不能找到这里。”陆参横解释道。
“那你还挺厉害的,到这个小亭子中间的小路弯弯绕绕,你都能找过来。”于思晗拍拍陆参横的肩,以示表扬。
陆参横垂下头,“不是我厉害,我刚下楼就碰到一个老师,她送我来这儿的。对了,你怎么也来了呢?体育课自由活动?”
“是啊!”于思晗站起来,在小亭子里来回踱步,“陆参横,你也天天都和乐彤宋昊泽在一起,你知道他们……?”
“知道啊。刚认识他们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啊?”于思晗一脸震惊地看着陆参横淡定的样子,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确定他依旧看不见才继续说:“你都看不见怎么知道的?咱俩说的是一回事吗?”
陆参横一把抓住了于思晗伸在自己面前的手,“你不要小看盲人啊,我现在虽然看不见,但是其他感觉还是很灵敏的。他俩一首都互相喜欢。他俩在一起还是我怂恿宋昊泽表白的呢!”
啊……这……
于思晗想不通,自己为什么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最关键的是,连看不见的陆参横都能看出来,而自己跟他们相识这么久却一点儿都没发现。而且,乐彤能看出来自己喜欢陆参横,自己为什么看不出来乐彤喜欢宋昊泽?难不成自己在感情这方面真的很愚钝吗?
“想什么呢?”陆参横摇了摇于思晗的手,又拍了拍她的脑袋,“你是在想为什么你之前没发现他俩互相喜欢这件事吗?”
于思晗叹口气,“是呀,我是不是太不关心自己的好朋友?他俩天天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居然都不知道。”
“这不怪你,你们三个人的相处模式并没有改变呀,所以你并不会感觉他们之间的感情有什么变化。而且,你的生活里还多了我这么个瞎子,你对他们的关注减少跟我也不无关系。”陆参横耐心地开导着于思晗,甚至把问题的根源引导了自己身上。
于思晗抬头看向陆参横的眼睛,他的视线越过自己不知道落到了哪里,可是于思晗却觉得,他仿佛能看穿自己的内心。
会不会,陆参横也能感觉到自己对他的喜欢?
想到这儿,于思晗激动得跳开,站到了凉亭的另一边。
陆参横不明所以,伸着手侧着头向着于思晗逃开的方向问:“于思晗,怎么了?”
于思晗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伸手握住了陆参横的手,“没什么,快下课了,我们先回教室吧。”
以往在学校,陆参横都是拉着于思晗的胳膊肘或是搭着她的肩膀走路的,但是这次,陆参横紧紧握着于思晗的手没有松开。于思晗还在思考陆参横要是知道自己喜欢他,会怎么想,他是喜欢自己,还是不喜欢呢?她压根没有注意到,她和陆参横的手此时正紧紧交握在一起。